第573章 富家千斤爱上了我这穷书生(24)(2/2)
正说得热闹,院外突然传来孩子们的欢呼。周明正领着福利院的孩子们挤进门,个个背着小书包,书包上都别着片枫叶标本——是去年在枫叶林捡的,被林薇压得平平整整。丫丫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进院,怀里抱着个鼓鼓的纸包,举到牛雅溪面前:“雅溪姐!你看我带了啥?”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,露出几块彩色的黏土,红的像山楂,黄的像蜜薯,“我们想给竹篮捏个把手,像小松鼠的尾巴那样毛茸茸的!”
孩子们“呼啦”围到石桌旁,小手捏着黏土搓来揉去。穿红棉袄的小男孩把黏土捏成只癞蛤蟆,蹲在自己编的竹篮边,一本正经地说:“这是守护神,能保护篮子里的饼干不被老鼠偷。”逗得大家直笑,摄像师赶紧把这幕拍了下来,说要给片子加段“童趣彩蛋”。
我爸看着满院的热闹,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。他指了指院角新搭的葡萄架,细竹竿搭的架子还没爬藤,却已经能想象出夏天的模样:“你看,这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了?”他的手背上还沾着竹屑,“等夏天葡萄熟了,咱就在架下摆张八仙桌,让游客尝尝咱村的玫瑰香,甜得能粘住牙。”
牛雅溪不知啥时候凑了过来,手里捏着片绣好的葡萄叶,叶脉用银灰色的线勾着,叶尖还绣了滴圆滚滚的露珠。“我都绣好了,就等着葡萄架结果呢。”她把绣片往我口袋里塞,指尖刚碰到我的手,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去,耳朵红得能滴出血。
记者拍了整整一上午,临走时握着我爸的手不肯放,说这片子要上省台的“乡土中国”栏目。“陈师傅,您这手艺可得好好传下去,”女记者的眼眶有点红,“这是咱老祖宗留下的念想,丢了就找不回来了。”我爸连连点头,手里的竹篾被攥得变了形,指节泛着白。
下午的太阳把院子晒得暖洋洋的,村里的妇女们听说要办“手艺市集”,挎着篮子、扛着板凳就往院里涌。张婶带来了她纳的千层底,针脚比机器扎的还匀,鞋底上绣着对鸳鸯,说是给新媳妇准备的;李奶奶的竹篮里装着玻璃罐,糖醋蒜泡得金灿灿的,罐口飘着层红辣椒,看着就流口水;就连平时闷头编竹器的王大爷,也扛着他新做的竹躺椅来了,椅子背上还雕着“福”字,说要“给市集撑撑场面,让城里人知道咱村的手艺有多硬”。
小雅蹲在物件堆里,眼睛亮得像落了星:“陈默哥,你说我要是编些竹制的花盆,底下钻几个漏水孔,外面缠圈藤条,会不会有人买?我在网上看,城里人种多肉就爱这原生态的玩意儿。”
“肯定行。”我捡起她脚边个编坏的竹环,这环编到一半就歪了,却歪得巧,像朵半开的花,“你看这竹篾的纹路多好看,稍微修修,当个小花盆的托盘也不错,歪歪扭扭的才见功夫。”
牛雅溪正在给张婶的鞋底补绣花样,闻言抬头笑:“我可以帮你绣点花边,沿着竹盆口绣圈雏菊,黄灿灿的肯定俏。”她手里的银针穿来穿去,转眼间就在鞋底的鸳鸯旁添了片荷叶,针脚细得像蚊足。
夕阳把院子染成蜜色时,乡亲们才渐渐散去,留下满院的欢声笑语和物件——竹筐里的蒜头还在冒香气,绣绷上的丝线缠着阳光,就连小雅那堆歪竹环,也被我爸捡起来摆在窗台上,说“留着给初学的人看,知道难才肯下功夫”。我爸蹲在地上分类摆东西,嘴里念念有词:“张婶的鞋底放展柜上层,显档次;李奶奶的蒜罐摆体验区,让游客闻闻香味;王大爷的躺椅……就放门口当招牌,谁来了都能坐会儿。”
牛雅溪蹲在他旁边,把绣品按颜色排好,时不时帮着递个竹篮、扶个罐子。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,在地上交叠着,像幅贴在泥土上的画。小雅抱着她的“失败品”回了厢房,临进门时回头喊:“陈默哥,明天早点叫我,我不信编不出个周正的花篮!”
我望着她的背影,忽然琢磨出点意思——所谓传承,不一定非得是手艺人的亲传弟子,像小雅这样,对着堆竹篾琢磨三天不撒手,被扎破了手还笑“竹篾跟我较劲呢”的年轻人,不也是把手艺接过去的人吗?
三叔举着相机从树后钻出来,神秘兮兮地把张照片塞给我。照片里,牛雅溪正低头绣葡萄叶,我爸坐在她旁边编竹篮,小雅趴在石桌上记笔记,三个人的头顶都罩着圈金闪闪的阳光,暖得像浸在蜜里。“你看这张,”三叔的皱纹里都堆着笑,“就叫‘三代人’,比啥奖状都金贵。”
夜里躺在炕上,我攥着那块绣着麻雀的布帕,艾草的清香混着土炕的热气,往骨头缝里钻。窗外的老槐树沙沙响,像我爷在世时哼的调子,慢悠悠的,却把日子唱得踏实实。我想起王科长说的“手艺市集”,想起孩子们捏的松鼠把手,想起小雅眼里的光,嘴角忍不住往上扬。
明天,可得给葡萄架多浇点水。说不定到了夏天,真能在架下摆张八仙桌,我爸坐着编竹篮,牛雅溪绣着晒谷场,小雅举着竹花盆问“这雏菊绣得俏不俏”,再请李奶奶端来糖醋蒜,就着甜葡萄,听我爸讲他七岁编簸箕换了两个白面馍的故事呢。
日子啊,就该这么慢悠悠、热乎乎地过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