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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算啦!同福的账本来就平不了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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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拿着本子一项项核对。

越核对心越凉。

这账目和实物根本对不上!

缺斤短两都是轻的,好些东西压根没有!

正头疼,祝无双端着碗绿豆汤进来。

“王先生歇会儿吧。”

我接过碗。

“祝姑娘,这仓库的账……”

她温柔一笑。

“客栈的账目向来如此,师姐心里有数就好。”

我愣住。

“那还要账房作甚?”

“装点门面呀。”她眨眨眼,“再说了,万一真来查账的,总得有个应付的不是?”

我端着那碗绿豆汤。

突然明白了。

我他娘的不是账房。

我是幌子!

是挡箭牌!

是替罪羊!

晚上瘫在床上。

看着屋顶的破洞。

月光漏进来,像嘲笑的眼神。

我掏出那几本账册。

摩挲着封皮。

曾经我以为,账本就是天地。

数字不会骗人。

一就是一,二就是二。

可现在……

去他娘的一二!

这里连三都能变成四!

愤怒。

屈辱。

绝望。

像毒蛇啃噬心脏。

我抓起账本要撕。

手举到半空,却停住了。

撕了又能怎样?

明天还要继续记那些狗屁倒灶的账。

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
燕小六的大嗓门。

“哥们儿!睡没?出来喝酒!”

我不想理。

他直接推门进来,手里拎着酒壶。

“走走走!长夜漫漫无心睡眠,哥带你找点乐子!”

我被他硬拉出去。

坐在后院井沿上。

燕小六递过酒壶。

“喝!”

我灌了一口。

劣质烧刀子的辣劲直冲脑门。

“咋样?哥们儿对你好吧?”他搂住我肩膀,“告诉你,在这七侠镇,我燕小六……”

“说一不二。”我接话。

“对喽!”他用力拍我,“明白人!”

我又灌了一口酒。

“六哥,当捕快……有意思吗?”

他瞪大眼睛。

“当然有意思!保一方平安!抓坏人!威风!”

“可我看你整天就在客栈转悠。”

他噎住,挠挠头。

“那什么……防范于未然嘛!”

月光下,他的脸有些模糊。

我突然觉得,这个咋咋呼呼的捕快,或许也没那么风光。

“六哥,你说人活着……图什么?”

他愣住,显然没想过这种问题。

“图……图个痛快呗!有酒喝酒,有肉吃肉!”

“那要是……不痛快呢?”

“那就想办法痛快!”他抢过酒壶猛灌一口,“我告诉你,人生在世,难得糊涂!啥事都想那么明白,累不累?”

难得糊涂。

操。

好一个难得糊涂。

那晚我们喝得烂醉。

第二天头疼欲裂。

佟湘玉没说什么,只让我去前厅帮忙。

走到大堂,看见白展堂正和吕轻侯吵架。

“你偷我鸡腿!”

“Nonono!thisisaisuandg!”

“还我!”

“Itse!”

我看着他们抢那根油乎乎的鸡腿。

突然觉得有点可笑。

郭芙蓉在擦桌子,动作毛手毛脚,打碎两个盘子。

莫小贝趁机偷糖吃。

祝无双在厨房忙碌。

燕小六蹲在门口打盹。

混乱。

嘈杂。

却……莫名有种生机勃勃的热闹。

中午来了个商队。

十几号人,吵着要住店。

佟湘玉笑脸相迎。

“客官里边请!展堂招呼着!芙蓉倒茶!小贝别玩了!”

一片忙乱。

我坐在柜台后记账。

“上房三间,通铺两个。”

“酒席两桌。”

“马料……”

商队头领是个络腮胡,拍着桌子嚷嚷。

“快点上菜!饿死了!”

李大嘴在厨房吼。

“催什么催!赶着投胎啊!”

眼看要吵起来。

佟湘玉赶紧打圆场。

“马上就好马上就好!展堂!去催催!”

白展堂溜进厨房,转眼端出几碟小菜。

“来了来了!本店特色酱牛肉!”

我看得真切。

那牛肉分明是昨天剩的。

络腮胡尝了一口,皱眉。

“这肉……不新鲜吧?”

佟湘玉面不改色。

“客官说笑了,今早刚卤的!”

“是吗?”络腮胡放下筷子,“我怎么吃着有股酸味?”

气氛顿时紧张起来。

白展堂悄悄摸向腰后。

燕小六不知何时醒了,手按在刀柄上。

我心脏怦怦跳。

要出事!

突然,吕轻侯站起来,踱步到络腮胡面前。

“ydearsir,haveyoueverpoheretivityoffreshness?whatisfresh?whatisstale?Isitnotallaatterofperspective?”

络腮胡懵了。

“你……你说啥?”

郭芙蓉接话。

“他的意思是,你觉得不新鲜,我们觉得新鲜,那到底谁对?这是个哲学问题!”

莫小贝蹦过来。

“就是!你觉得酸,我觉得香,凭什么你说酸就酸?”

祝无双端着一盘糕点过来。

“客官尝尝这个,刚蒸的。”

七嘴八舌。

连哄带骗。

络腮胡被绕晕了,迷迷糊糊又夹起一块牛肉。

“好像……是挺香?”

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。

我看得目瞪口呆!

还能这样?

晚上算总账。

我对着草纸发愁。

收支完全对不上。

差得不是一星半点。

佟湘玉凑过来看了一眼。

“差不多就行。”

我忍不住问。

“掌柜的,这么差的账……您不怕?”

她笑了笑,眼角泛起细纹。

“怕什么?人活着不就图个稀里糊涂?账目清了,人心就乱了。”

我怔住。

这是什么歪理?

燕小六凑过来。

“就四就四!较那真干啥?”

白展堂勾住我脖子。

“老弟,告诉你,在这世上,账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”

郭芙蓉一拍桌子。

“精辟!”

吕轻侯摇头晃脑:“Iheletterkilleth,butthespiritgivethlife!”

我看着他们。

这些不靠谱的,没正形的,插科打诨的。

突然有点羡慕。

他们活得多自在。

不像我。

被几个数字捆了一辈子。

第二天,我扔了那本蓝皮账本。

重新拿了沓草纸。

爱咋记咋记。

去他娘的收支平衡!

去他娘的账实相符!

佟湘玉看了新账本,眉开眼笑。

“这就对了嘛!”

燕小六使劲拍我后背。

“哥们儿开窍了!”

连李大嘴都给我多盛了半勺饭——虽然还是那么难吃。

日子一天天过。

我还是记账。

但不再纠结那几个铜板。

酒少记一壶?没事。

菜钱多写几文?随便。

偶尔和燕小六喝酒。

听白展堂吹牛。

看吕轻侯和郭芙蓉打情骂俏。

帮祝无双打下手。

被莫小贝捉弄。

渐渐习惯了这里的吵闹。

习惯了李大嘴的怪味饭菜。

习惯了佟湘玉的精打细算。

习惯了这一切的乱七八糟。

有一天清早,我对着水缸刮胡子。

突然发现,我好像很久没想起那本蓝皮账本了。

镜子里的人胖了些,脸上有了点血色。

最重要的是,眼神不再那么死气沉沉。

我咧嘴笑了笑。

操。

原来算不清账,天也不会塌。

晚上打烊后,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宵夜。

李大嘴端上来一锅糊粥。

没人嫌弃,吸溜吸溜喝得欢实。

佟湘玉说起年轻时的糗事。

白展堂炫耀当年的风流韵事。

郭芙蓉和吕轻卿卿我我。

莫小贝偷偷往燕小六碗里扔花生米。

祝无双安静地笑着。

我看着他们。

突然觉得,这样好像也不错。

燕小六凑过来。

“哥们儿,想啥呢?”

我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。

“没什么。就是觉得……这儿挺像家的。”

他没听清。

“啥?”

我笑了笑。

“我说,这粥真他娘的好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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