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 兵不血刃(2/2)
可现在,她的藤甲在毒烟里泛着青黑,断了的右臂垂着,像根被踩折的芦苇。
“苏锦呢?”他问。
“苏校尉的轻骑已经摸到辎重营后!”斥候喘着气,“小的看见火起了——红的火,黑的烟,把战鼓烧得‘噼啪’响!”
林默眯起眼。
战鼓一焚,孟获各部就听不见指挥;令旗一烧,他们就辨不清方向。
南中各部本就是松散的联盟,没了号令,便是一群没头的苍蝇。
果然,未时刚过,又有斥候来报:“建宁北门的雅郎部杀红了眼!浮桥已经全拆,孟获的退路断了!”
林默走下望楼时,夕阳正把营寨染成金红色。
他站在归降通道前,看着最后一个归附的汉子领走盐和布,转身对随军的彝语通译说:“去,把我教你的话喊三遍。”
通译清了清嗓子,用高亢的彝语喊道:“孟获若降,可保酋长之位!若负隅顽抗,七日之后,唯余白骨!”
声音像山鹰的啼叫,掠过营寨,飞向建宁城。
当夜,营外的篝火映得星空发亮。
林默坐在主帐里,看着两个裹着虎皮披风的万夫长跪在面前。
他们腰间的刀已经解下,放在脚边,刀鞘上的银饰在火光里闪着冷光。
“汉使大人。”左边的万夫长开口,“我们愿献孟获首级,换您允诺的自治盟约。”
林默端起茶盏,轻轻吹开浮叶:“我要头颅做什么?挂在城门上吓唬人?”他放下茶盏,“你们的娃要读书,你们的寨子要种粮,孟获的头颅能让今年的雨水多些?能让山上的野果甜些?”
两个万夫长对视一眼,右边的那个搓了搓手:“那...大人要什么?”
“归附三策。”林默从案上抽出一卷竹简,“税减半——你们种十石粮,只交一石;官自选——寨子的头人,你们自己选;婚俗不变——该抢亲的抢亲,该对歌的对歌,汉军绝不插手。”
左边的万夫长伸手摸了摸竹简上的字,指尖微微发抖:“这...这比孟获给的好十倍。”
“所以,回去告诉你们的族人。”林默站起身,“明日天亮,我要看见建宁城头的旗帜换颜色。”
两个万夫长走后,林默摸着案头的草环。
这是孟昭容昨日托人送来的,草叶编得极细,还带着南中特有的青草香。
他知道,孟获的女儿早就在各个寨子行医,用草药治好了不少汉军的箭伤——现在,连她都劝不动父亲,那便只能他来。
次日清晨,泸水两岸的雾气还没散透。
林默站在营门前,望着建宁方向。
先是东南方的一座寨子,绣着蛇纹的旗帜“刷”地落下;接着是北边的竹楼寨,鹰图腾的旗子被人扯成两半;然后是西边的木棉寨,火把照亮了捧族谱的老者,他跪在官道中央,额头触地。
唯有建宁城头,孟获披散着头发,手里的刀映着晨光。
他的吼声穿透雾气:“宁死不降!汉狗滚回去!”
林默冷笑一声,对身边的传令兵说:“传姜维,封锁所有出山小径。”他望着逐渐散去的雾,轻声道,“南中这只鸟,该关进笼子了。”
这时,亲兵捧着个漆盒匆匆跑来:“大人,成都来的快马!”
林默打开漆盒,里面躺着半匹蜀锦。
锦缎上用金线绣着几行小字:“锦书传心,已联络二十三家绣坊。”他指尖拂过锦缎,想起诸葛琳琅低头绣样的模样——她总说,蜀锦能把汉人的诚意,绣进南中各族的衣襟里。
晨风吹起锦缎一角,露出绣幅‘山河一统’图,挂在丞相府正堂。”
林默把锦缎收进漆盒,望向南方。
那里,建宁城的轮廓已在晨雾中若隐若现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剑柄,对亲兵说:“备马,去前军。”
马蹄声踏碎了满地朝露,林默的玄色披风在风里翻卷。
他知道,南中的最后一击,就要来了。
而成都的绣坊里,另一场“战役”,也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