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气球 下半场的戏 鱼（2/2）
阿伊莎披头散发地从屋子里醒来。
眼神迷离。
脸上迎接着早上的阳光。
她，听着外面传来的这句石破天惊的话。
她，看着自己身上这身，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裁缝能制作出来的时尚衣装。
看着身旁多出来的肉人丹。
看着，那张合影。
想起了，昨晚和陈旺。
和那个他记忆里的陈旺，演的后半段故事。
很尬的东西。
……
路灯下，那款理查德米勒RM56-02Sapphire手表，反射着那蓝宝石内壁的光泽。
“莎，我没有忘。”
陈旺拿起了路面上被摔掉的雷佩托芭蕾平底鞋，把这只与女明星碧姬·巴铎同款的小皮鞋，穿回了阿伊莎的脚上。
小巷里，寂静无声。
巷子口。
陈旺那辆迈巴赫品牌史上的巅峰之作，汽车工业中极其罕见的超级定制孤品，被称为MaybachExelero的唯一限定至尊加长豪车，停在那里。
这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车，似乎就是陈旺这名豪门贵公子，那独孤内心的写照。
这世界如此喧嚣，但为何，却如此悲凉。
那AMG特调V12双涡轮增压发动机发出阵阵嗡鸣，仿佛在催促疲于奔命的主人，不能懈怠了，集团大厦中，亚太区和欧美区的负责人还在等待，等待集团新的商业计划。
不能再耗下去了。
不能等了。
阿伊莎把自己包裹在那经典的巴宝莉黄色大衣中，手里紧紧攥着和陈旺两个人年轻时的合照。
她倔强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。
“你不爱我了吗？”
陈旺下蹲，这一身可以买一套江南区的豪宅的高定西服，出现了一丝褶皱，但也露出了，阿伊莎年轻时给他编制的那条简陋布艺腰带。
阿伊莎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脸。
眼睛里，都是泪水。
“你失忆了，你有很多事情，都忘记了……”阿伊莎哭着说道，“但是，你把我也忘了吗？”
“你怎么能，把我也忘记了呢？”
陈旺把手摸向阿伊莎的脸庞。
“即便我忘记了很多事情，我也忘不掉，你的，温度……”
“咳！咳！”
陈旺放手，从兜里拿出了蒂凡尼的真丝白手帕，捂住了嘴巴。
鲜血染红了手帕。
血液，也落在了雪上。
很像是首尔大学，那年他们曾见过的梅花。
“你生病了？”
阿伊莎看着那沾血的手帕，惊呼道。
“我为了想起你，接受了梅奥诊所……每年七百万美元的激进疗法治疗，”陈旺露出了韩剧中标志性的男性笑容，凄美地无以复加，他用沾血的手指，蹭了蹭阿伊莎的脸庞。
“我想起了你。”
“只是，不能在老的时候，继续想你了。”
“那种治疗方法的副作用……”
“是，癌症。”
阿伊莎的泪不断流淌。
“傻瓜，”陈旺：“下辈子，我想做一棵树，如果我成为了一棵树，就再也不会离开了，再也不会……离开你了……”
“不！”
雪夜中，路灯下，阿伊莎紧紧抱住了陈旺。
陈旺：“此生能遇见你，已经是奖赏……”
首尔塔上的大屏幕。
此刻，已经在播放陈旺和阿伊莎过去浪漫爱情的点点滴滴。
阿伊莎手里攥紧的那张合影。
就在这些片段之中。
照片中，年轻的两个人，穿着学士服，笑靥如花。
“不要走！你走了，我可怎么办？”
阿伊莎大哭，哭得像个孩子。
陈旺的声音愈发哽咽：“我每天，都在数着见你的日子。”
“可是，”陈旺说道，“我想送给你全世界，就无法抱紧你……我若放弃全世界，就无法保护你。”
阿伊莎：“我什么都不要！这一世，我已经幸福过！”
陈旺紧紧抱住了阿伊莎：“最后一次，在我怀里，睡着吧。”
“让我，最后一次，感受你的温暖吧。”
……
……
太尴尬了。
尬完了。
什么玩意儿。
……
阿伊莎脸色有些红。
她坐在床上，双手抱膝。
她摸着自己身上经典巴宝莉风衣的触感，终于相信了，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，都是真的。
阿伊莎想了很久，轻轻叹气。
“哎。”
这个“哎”说的非常复杂。
“哎。”
又叹气。
阿伊莎知道，“红袖行动”已经成功了。
昨晚在那场有些狗血无厘头风格的韩剧之中，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，阿伊莎躺在陈旺的怀里以后，就睡着了。
但是，“红袖行动”确实是成功了。
经过那短短几分钟的狗血烂剧，不管是什么状态下的陈旺，他都不可能把阿伊莎再投射成母亲。
也就是说，昨天晚上，陈旺不仅仅是想要成就阿伊莎一个女主的梦，更像是提早发现了什么，所以愿意功利性地陪她演一场烂剧。
只要这个烂剧足够狗血震撼眼球，只要双方心中都记得自己曾经演过这么一场不讲逻辑、没来由地吐血感动现代偶像剧，那么，陈旺就不会把阿伊莎当亲娘看。
就这么简单。
简单地……像是一篇烂到家的小说。
阿伊莎现在思绪非常复杂。
如果说，自从进入这晚清幻境以后，阿伊莎对陈旺逐渐积累起来的好感，意识到可能需要进行“红袖行动”，以及感受到昔日陈旺那无可比拟的魅力……这些都是厨子晚上认真切好的菜码，准备第二天仔细做的一顿饭。
那么，昨天晚上，那个仿佛昙花一现的、清醒的陈旺，似乎非常聪慧地认识到了这一点。
他好像，很赶时间。
所以，这个拙劣的厨子，直接把阿伊莎在冰箱里存放好的那些食材，全都拿出来扔在锅里，成了一锅难吃的大杂烩。
难吃，就是形容，昨晚那些狗血到让人脚趾扣地的剧情。
但虽然说难吃，可毕竟能吃。
两个人，在那场烂剧中，都心甘情愿地吃下了。
本来，阿伊莎还想着让感情自然发生，在这个世界中，尝试着寻找互相默契的契机，或许还真的能水到渠成一段……不会忘记的感情。
可昨天，那个陈旺，却自顾自地，把这颗果子给催熟了。
目的，达到了。
但，没意思。
阿伊莎眨了眨眼，心中没来由地多了些失望。
“这么不喜欢我吗？”
“或者说，那几分钟，你真的想了那么多吗？”
她隐约觉得，陈旺很着急。
但过了一夜，仔细想去，却也能咂摸出很多不同的意味。
红袖行动，说白了就是一场末日版本的童养媳，即便那些在末世就崇拜喜欢陈旺的人，当得知自己的任务是爱上他以后，那么多多少少也有种“被计划”的感觉。
爱，是不能被计划出来的。
“你……也不喜欢这种剧本吗？”
阿伊莎不觉得自己是想多了，如果昨晚那个人，真的是当年强大的陈旺，那么他，一定能在短时间内，寻找到对所有人最好的方法。
与其要让阿伊莎在接下来几天，进行一场觉得是自然，实际上是被林幽进行暗示，同时为了保护陈旺，强行加工出来的一段所谓“真爱”。
那还真的不如玩一场狗血浪漫韩剧。
起码，爱了。
但双方从那场荒诞之梦中醒来后，就算当时在那种极端情境下，两个人陷入了刻奇般的癔症中，不是凭借着信念感，而是真的觉得自己是那种没智商的狂煽情剧里的人物。
只要醒过来，只要想到那根本无法成立的剧中背景设定，都会变得……一笑而过。
“这……就是你的计划吗？”
阿伊莎听着外面陈旺发出来的嚎叫。
她知道，此刻的他，不是昨晚的他。
昨晚的那个人，可能真的只是浮于表面的……好色。
但如果，他真的想了那么多，不想让接下来几天的自己难堪，矫揉造作地去营造爱情……
也不想让疯癫后的自己，成为一个木偶剧的人物，被精心安排了一场爱情，就像是那部很古老的电影《楚门的世界》一样，就算是拥抱、亲吻，乃至……都是被安排的。
那个陈旺，昨晚那场梦，不管当时他想了什么。
但结果是，目的达到了。
陈旺不会在这艘船上触发“寻找母亲”这个可怕事件。
放过了阿伊莎，也放过了他自己。
他，不想让两个人都勉强。
阿伊莎摸了摸这件风衣，又摸了摸那GUCCI的帽子。
虽然，什么也没发生。
但还是觉得，自己被一个很聪明，有点渣的臭男人给骗了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“你说不勉强，我们就都不用勉强了？”
“你真的……这么好？”
“万一……有人偏想要勉强一下呢？”
阿伊莎把脸埋在棉被里。
再起来的时候，阿伊莎变得异常清醒、冷静，似乎从头到尾，对陈旺都是这种战友般的感情，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情发生。
只有棉被上，那一道浅浅的、无人看到的泪痕，在诉说着一场还没开始，就直接结束的、虎头蛇尾的大梦。
该起床了。
新的一天。
陈旺又疯了。
他，竟然想在行驶这么快的船上，钓鱼……
他要钓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