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海上灵光（2/2）
虽然讨厌他们，但这些人既然在给郑伯干活，也是劳动力，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。
陈旺也看到了在船帆上，缝补船帆的诡异文彦，他看着这个文彦那类似动物的动作，仍然觉得有点儿害怕，但昨晚他清醒的时候，知道文彦是属于正义的一方，既然如此——
“吃饭！！！”
“楼下！”
郑伯摇了摇头，只能苦笑。
昨晚那个看着更强的他，真没有现在有意思。
陈旺蹦跶到了船艉楼里面，开始大吼：“大娃，吃饭了！”
“楼下，去吃饭了！”
“不要钱！”
“快点！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其中一间小屋子里，传来一声无精打采的：“吵死了。”
陈旺很骄傲。
很有礼貌的葫芦娃，绝对不会对陌生人，说这句有些冒犯，同时有些亲昵的话语。
“他还把我当朋友。”
“我是葫芦娃的朋友。”
陈旺，非常骄傲。
“吃饭！！”
“阿伊莎你去哪儿了！”
“快点来吃饭！”
陈旺的大吼，吓到了很多人，其中就有一个，在船只里，偷偷躲藏的大蛤蟆。
“这个人类，昨晚直接把蜈蚣精给砍了，”蛤蟆精这会儿，藏在这艘破船甲板的夹层之中，身上分泌着紧张的粘液，尤其是那大嘴巴张着，很像是被扔在铁板上炙烤的牛蛙。
“他们，不会在吃蜈蚣精吧！”
蛤蟆精瞪着大眼，差点就发出了“呱”的一声，它万万没想到，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人，今日天道轮回，妖精竟然成了人类的食物，真的是因果报应。
大王啊……
你们在哪儿呢，快来把这些可怕的人类，收了吧。
“绝对，不能出去。”
蛤蟆精想道。
那个在帆布上做工的文彦，看了看郑伯的颜色，然后把工作收了个尾，紧接着就三下两下跳到了甲板上。
郑伯：“我们就去尝尝……他们这异域的美食吧。”
文彦点点头。
然后，他就走向正和陈旺对话的山本昭。
看着山本昭，陈旺真的对他一点儿好感也没有，虽然陈旺对日本人的不良印象，都是小时候看的那些抗日神剧里建立起来的，但他还是决定，给画出数码宝贝、七龙珠、千与千寻、龙猫、JOJO、鬼灭之刃的这个民族，一次机会。
“杀过中国男人吗？糟蹋过中国女人吗？干过对中国人不好的坏事儿吗？”
陈旺认真问道。
无比中式的问法。
白大褂上已经满是泥污的山本昭，听到这句话后，无比激动地说，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名和平主义者，曾经还被特高警察带走审查过，甚至还遭到过黑龙会、玄洋社等右翼团体的仇视。
山本昭同样很认真地说道，他无比赞成中日友好，非常赞成直隶总督袁项城的想法，袁项城先生励精图治，举办新式学校，设立军政司练兵诸事，都让鄙人钦佩不已，尤其创立了巡警局以后，天津的市政建设，一天比一天更好。
陈旺被说的脑仁子疼。
他只记得课本上说袁世凯窃取了革命果实，后来更是称帝了遗臭万年，按照山本昭说的，如果有21世纪的人魂穿袁世凯，如果在一些关键事情上不搞倒行逆施，他岂不成正面人物了？
历史，太复杂了。
“我相信，中国有朝一日，一定会变得和日本一样富……不，超越日本，世界第一！成为东亚、乃至寰球最强的国家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陈旺点点头。
很满意。
在他看来，这还真的不是什么奉承话，毕竟他真的见到这个国家超越日本的那一天，谁能想到，丰田车的老板有朝一日，会在车展上露出一张臭脸，看着那些新能源车企的王牌干瞪眼呢。
“嗯哼，”陈旺体验到了刚才小公爷的爽感，“去
“不，鄙人还是不去了……”
山本昭看着有些紧张。
陈旺不会坚持太久：“都行。”
他还要去找阿伊莎。
不知何时，文彦站在了山本昭的旁边。
这意思很简单，我不放心你，你要去吃。
要和我们一起去吃。
山本昭放下自己的修理工具和材料，和郑伯以及文彦，一同进入了船舱之下，路上，他们还遇到了道具商店那个叼着奶嘴的小孩子，这小孩对着郑伯点了点头，双方一起循着香味前进。
香气，真的可以引路。
“啊！您是下西洋同志！”
笨叔喝的有点多了，此刻真的想不起来了郑伯的名字，他文化不高，也不知道究竟该叫郑伯什么尊称，于是嘴巴根本没有经过大脑，对着满头黑线的郑伯，说了这么句话。
“这，该怎么用？”
郑伯当然知道筷子怎么吃，但看着这里摆放的，那些花花绿绿的调料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，这些来自异域的炎黄子孙，真的有很多神奇的东西。
“我来我来！”
小公爷看到郑伯等人来了，虽然还有些担忧害怕，觉得这船上人很多都诡异莫名，不过那船长郑伯穿着中华蟒袍，身份尊贵，而且受人尊敬，自己对他展示这火锅该如何吃，一定能讨其欢心。
“老爷爷，您不知，这火锅分为北派、四川、潮汕等几大流派，北方要用麻酱……”
山本昭站在后面，有些悻悻然。
尤其是他看到小公爷仇恨的目光后，更不敢上前。
“来来来，你是小日本儿吧，过来吃！”笨叔喝多了，似乎有点儿分不清国仇家恨了，但他现在的逻辑非常清晰。
抗日剧《亮剑》里面，李云龙虽然把平安县城打下来了，打死了无数日寇，但后来他也被那个国际组织的日本医生给救了，人家日本都能出白求恩，咱中国人岂能显得那么器小。
“你是坏人吗？”
山本昭……都快要磕头了。
他对着天照大神、日本天皇发誓，自己绝对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中国人，只是这次迫于无奈，为了弟弟，前些日子和你们中国的妖精做了一笔交易，但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中国人！
我们日本，怎么可能都是坏人！
我对不起你们，昨晚我没能阻止那个将军朝你们发射那可怕的炮弹，我对不起你们这些中国人，我也对不起那些被当成炮弹的日本同胞，他们本可以活得更久一点的……
战争和侵略，本身就是一场漫长且浩大的罪行。
锅子里，开始煮青菜。
开始煮大黄鱼肉。
笨叔非要和程东喝一杯，现在程东的人格很明显不是末日的那个，这会儿，程东因为思念妻女心切，不知道何时，也接过了酒杯，饮了一口。
笨叔：“兄弟，别灰心，别着急，你还年轻，只要健健康康的，就一定能够看到这片土地翻天覆地，家里没有地了？从你爹那一辈就被地主收走了？”
“会有人给你分地的，你闺女有，回家了赶紧要个大胖小子，他也会分到土地。”
程东一向沉默寡言，他在码头听过很多故事，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，什么太平天国做了天下，就免除三年赋税。
“分地？”
“给穷人分地？”
可能吗？
胡说八道。
笨叔笑眯眯地看着程东，是啊，有谁能想道，这件事真的能做到呢？隔壁印度几十年后就没做到，一直都没解放生产力，看着都憋屈成了什么样。
一般的国家，一般的队伍，怎么可能做到呢？
程东，为了笨叔那个幻想妄想，喝一杯。
小公爷，也为那个不敢相信，梦幻一样的未来，喝一杯。
喝一杯汽水。
虽然他很像喝酒，但笨叔不让，找不到阿伊莎，刚刚赶回来的陈旺，也不让他喝。
“究竟哪个人叫未成年？他凭什么不让我喝酒？”
小公爷喝着雪碧，心中想道。
不知何时，笨叔竟然晃晃悠悠地从店铺里拿来了个蒸锅，这会儿，大螃蟹还有扇贝等蒸制食物，已经放在了蒸锅的篦子上了。
锅盖的孔洞上。
热气，涌现。
……
程东感谢郑伯救了自己的妻女，于是执拗的性子犯了，就得让郑伯喝酒，郑伯再三推脱。
郑伯有点儿慌了。
先是搬出来了《大明律》，言称洪武大帝推行禁酒政策，为了节省粮食，禁止民间酿酒售酒，后来又说自己的教义不得饮酒，昔日先皇因为战功赐酒，也因他的信仰，改赐了葡萄酿。
但盛情难却，不得已之下，倒了一杯雪碧。
柠檬果味的气泡水，直冲郑伯的喉咙。
“好！”
好喝。
锅子煮了一锅又一锅新鲜的渔获，现在，已经开始煮黑虎虾，斑节虾，龙头鱼，银鲳鱼，梅童鱼。
本来人们都不太待见山本昭，结果这个日本医生真的有两下子，刚才觉得人们喝的是日本清酒，于是倒了半杯二锅头，喝了以后，一直说着好酒好酒，然后整个人红彤彤地，就起劲儿了，开始给大家表演歌舞伎。
“好好好，电视剧里汉奸净伺候太君了，没想到今天太君开始伺候汉……”
笨叔真的喝多了，他差点儿就把“汉奸”俩字儿蹦出来。
这可不能随便认领。
陈旺很高兴，虽然在程东的坚持下，只让他喝了一点点白酒，但他仍然很高兴。
只见陈旺兴奋地对郑伯说，别看现在大清的海军拉跨，您心中一定着急，原来咱们那么强，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。
陈旺，给郑伯说了一艘船的样子。
一艘大船。
一艘长达数百米，吃水十几米，排水量几万吨的钢铁船，这艘船上，还可以停飞机。
郑伯笑笑。
此事虽然听来心潮澎湃，但是……不免太过天方夜谭。
不过，他听着听着，还真听进去了。
作为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航海领袖，甚至可能没有之一，他真的真的，非常想听听，那个叫航空母舰的东西，究竟什么叫……五代机。
郑伯，对陈旺关于航海知识的贫瘠，感到非常无力。
他很想听。
很想听听。
很想知道，这个国家，以后，还会被别人欺负吗？
听着陈旺愚笨、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，郑伯转身问笨叔：“你知道我华夏之航母吗？”
“知道，”笨叔说道：“哪个？”
“……哪个？”
“难道那种巨船，不止一个？”
……
众人都吃的酣畅淋漓，方便面也开始在锅子里煮了，小麦做的面条和锅子里的红薯粉条，也让大家吃的大快朵颐。
好吃。
就连埃莉诺和受伤的查尔斯爵士都吃的异常尽兴，查尔斯虽然眉眼中仍有忧虑不安，但埃莉诺此刻，真的在尝试和自己脑海中根深蒂固的种族观念和解，能够做出这种美食的民族，真的是下等种族吗，她不相信。
如果他们是下等种族，那为什么，小阿波罗那么害怕那个黢黑的中国人呢？
这里面，一定有她还不懂的东西。
但她愿意，先搁置自己那些想法，享受这顿美食。
喝多了。
全都，尽兴了。
众人都在大快朵颐，在海风吹拂下，虽然大汗淋漓，但仍然觉得凉爽快乐。
或许人类本该就这样。
本该就这样，聚在一起，好好吃个饭。
不是嘛。
“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——”
海风从窗口灌到身上，浑身清凉舒畅。
笨叔兴致来了，又唱上了。
陈旺紧紧盯着笨拙使用筷子的查尔斯爵士，如果他要问这首歌是什么，陈旺一定要志得意满地科普“东方之珠”是怎么回到祖国怀抱的。
气不气？
百年后，你还能不能给我们日不落的思念了？
陈旺突然之间觉得，自己此刻小心眼的心态，有些对不起这气氛和食物，泱泱大国，气度自然非凡，该吃吃该喝喝，有啥帐，我们中华民族，从来不在饭桌上算，我也不是爱掀桌子的乌鸦哥。
“吃！”
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，本来应该是隔阂的母语语言，这会儿大家竟然可以无缝地互相交流，无人注意到，在这场有些梦幻到荒诞的火锅之中，大家似乎摆脱了巴别塔的诅咒。
就算是临时的、暂时的世界和平。
就算是在陈旺诡异力量的暗中影响，双方都暂时放下了心防，像故事书中的童话一样，真的气氛热烈、且高兴地坐在了一起。
像海市蜃楼似的。
但也仍然，光彩夺目。
好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