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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1章 火柴人之间的波浪线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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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了,城市渐次熄灯。

林野靠在窗边,看着江对面的灯火倒映在江面,碎成一片流动的金。

她忽然想,或许真实从来不是单一的控诉,也不是彻底的原谅。

而是当所有人都开始讲述自己的那一部分时,那些曾经断裂的记忆,才慢慢拼凑出完整的形状。
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
是社区中心管理员发来的消息:“今天下午,林先生在活动室看了您群发的画半小时。走的时候,他问我要了打印版。”

林野呼吸一滞。

她想起小时候,林国栋总在周末去江边钓鱼。

他说鱼不咬钩的时候,人就得安静等着。

后来她才知道,他是借钓鱼躲回家。

可现在,他带回了那根竿子,还给它缠上了红棉线——那是从旧棉袄上拆下来的,是外婆的颜色,也是她童年里唯一温暖的底色。

她打开文档,敲下新专题标题:《家庭符号:那些没被命名的爱》。

而在城市的另一端,林国栋坐在灯下,手指摩挲着工具箱里剩下的东西。

他的嘴唇动了动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拨通了江予安的电话。

电话接通前,他深吸了一口气。

林国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,江予安正坐在工作室的灯下整理陶片笔记。

那声音不再像从前那样断续、迟疑,像一根随时会绷断的旧琴弦,而是低沉而稳定,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沉默才终于找到出口。

“我想……捐点东西。”他说。

第二天下午,江予安在社区展览筹备室见到了他。

林国栋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,边缘已被磨出毛边。

他没坐下,只是站在桌前,小心翼翼地将三样物品一一取出,动作缓慢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。

第一件是一根用完的钓鱼线卷轴,塑料外壳早已褪色,上面密密麻麻缠着十七个死结——每一个都打得极紧,仿佛不这样就无法固定住什么即将消散的东西。

第二件是本泛黄的《船舶模型制作指南》,封面卷角,内页夹着几张折痕整齐的纸船,页脚空白处有稚嫩的铅笔涂鸦:一个小人举着红旗,站在一艘歪斜的大船上,旁边写着“爸爸和我”。

那是林野七岁那年,在医院等母亲签字做检查时,偷偷画的。

第三件,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。

黑白画面里,2007年冬夜的医院走廊灯火昏黄,长椅上坐着一个佝偻的背影,手里夹着烟,烟头微亮。

镜头拍不到他的脸,却清晰地照出了他脚边堆叠的烟盒——七个,整整齐齐排成一列。

那是林野第一次因焦虑症住院的那个夜晚,她曾以为父亲从未进去看过她。

林野是在江予安发来的照片里看到这三样东西的。

她坐在书桌前,手机屏幕映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指。

心口的荆棘没有刺痛,也没有溃烂,只是沉沉地压着,像被雨水浸透的藤蔓,沉重却不再撕裂皮肤。

她忽然明白,那些年她一直以为的“缺席”,或许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——不是拥抱,不是言语,而是十七个打到指尖发麻的结,是一页页被默默保存下来的涂鸦,是一个男人在深夜独自抽烟,直到天光微亮也不肯离开。

她没有立刻回复江予安,也没有打电话给父亲。

而是翻出了那把金线缠柄的刻刀——江予安送她的生日礼物,刀身轻薄锋利,能削出最细腻的痕迹。

她在《歪读》手稿的首页空白处,一笔一划写下:

“有些爱,藏在不敢抬头的眼神里。”

字迹落下的一瞬,窗外飘起了细雨。

她闭上眼,梦见自己站在江边,手里捧着一只纸船,船身写着“林野”二字。

风很大,她没喊父亲,只是轻轻将船推入水中。

水流带它前行,而在不远处,另一只更小的船悄然滑出岸边——是林国栋蹲在堤坝下,悄悄放下的。

两艘船并行漂了一段,然后各自随波远去。

醒来时,天已微亮。

她打开电脑,新建文档,光标闪烁良久,最终停留在标题栏。

她还没想好名字,只知道,有些故事不能再由一个人独自讲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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