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一章 重大突破(1/2)
东偏厅的大门“吱呀”一声,被守在两侧的金吾卫兵士从外面轻轻掩上,隔绝了厅内与外面的所有声响。
刚才还略显拥挤,充满嘈杂声音的厅堂,在一瞬间变得空旷寂静,落针可闻。
只剩下主座旁边一个角落中计时的铜漏持续不断的滴答声,一点点敲在几人的心头。
那名校尉站立在原地,一动不动,连身子都没有转回来,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膛里“扑通扑通”地狂跳。
他不敢抬头,更不敢看向其他地方,就这样一直低着头,眼睛死死盯着脚前第三块地砖上的一道裂缝,他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,紧张的感觉让他身躯不住地发抖。
额角、鬓边,乃至是后颈,细密的汗珠都不受自己控制地冒了出来,冰凉的感觉顷刻间从后背传来,加之陇右本就气温较低,一阵难以压制的凉意,让他顿感头皮发麻。
自然垂立的双手,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着,偶尔又缓缓张开,再猛地攥住,手心中全是汗,指甲深深嵌入肉中,留下一道道指痕,试图以此来让自己保持该有的清醒和镇定。
楚潇潇见他这个样子,立即明白他心里有鬼,便没有立刻开口,而是极为从容地端起手边那盏已经有些微凉的茶,指尖轻轻触碰着杯壁上的瓷釉,另一只手则不紧不慢,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茶盖,看着杯盖边沿将浮在水上的茶叶沫撇开。
那一声声清脆的“磕嗒”声,在这间过分寂静的厅堂内被无限放大,像一柄锤子,一点点敲打着这名校尉早已紧绷的神经上。
每一声,都让他的肩膀发出一阵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楚潇潇那双犀利目光带来的无声压迫,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,每一息都让这个校尉备受煎熬,如坐针毡。
“还不知校尉姓名…”终于,楚潇潇开口了,声音平静地像一潭深水,没有任何的波澜。
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,杯托磕在桌面上发出的“磕嗒”声让下站的校尉浑身一紧。
终于,楚潇潇放下了茶盏,那轻微的“磕哒”声让下站的校尉浑身一紧。
“末…末将武威侗…见…见过楚大人…”
这名叫做武威侗的校尉仓促间抬起头,正好与楚潇潇四目相对,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,两道目光让他感觉到非常不自在,颤颤巍巍地回应道。
“噢…武校尉…别紧张,本使只是依例问询,何故如此颤抖不止?”楚潇潇盯着武威侗不断抖动的身躯,看着双眸中闪烁的眼神,声音清冽,甚至可以说不带有半分情绪上的波动,平静地问道。
武威侗像是被针扎了一样,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着,努力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,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下撇着:“回…回楚大人话…”
他的声音干涩发紧,带着明显的颤音,“末将…末将连夜赶来,偶感风寒,只觉头重脚轻,精神不济,没…没有紧张…也绝非有意怠慢大人问话的意思,请…请大人见谅…”
他一边说,一边不自觉地抬起手用甲胄内衬的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,动作仓促,显得十分狼狈。
“偶感风寒?呵呵呵…武校尉这个风寒来的真是时候…”楚潇潇重复了一遍,语气中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,
“不过…这个时节,陇右的天气多变,武校尉统领左威卫前锋营,乃我凉州边军之锐锋,身系重任,还需多加保重身体才是…”
她的话,无论在谁听来,每一个字都是对武威侗的关心,但那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,审视其脸上表情变化的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。
“是…是…多谢大人关心,末将…末将一定注意,一定注意…”
武威侗连连点头,眼神却略显慌乱地瞟向地面,不敢与楚潇潇对视太久。
“不过…”楚潇潇话锋陡然一转,语气平静如常,但声音却比刚才沉了几分,“本使看着武校尉脸色虽然显得有些疲惫,但呼吸很稳,却非是病弱涣散之象,倒是你这满头大汗,手足无措,眼神躲闪的表现,更像是…心中有鬼,惊惧交加所致。”
说完,抬着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。
“大人…”武威侗猛地抬起头,声音陡然拔高,似乎有一种被戳破心事后的慌乱,眼珠子滴溜溜乱转,随即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,急忙压低声音,带着哭腔辩解道。
“请大人明鉴…末将对朝廷忠心耿耿,对大将军之命从无违背,心中何鬼之有?实在是…实在是身子不适,加之…加之面见王爷与大人,心中敬畏,故而…故而失态…”
他的这一番解释苍白无力,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取信于人,声音越说越小,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清了,只能听得含含糊糊的几个字音。
楚潇潇一直盯着他,并未有什么过多的言语,观察到他的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扣弄着甲胄边缘的皮革,发出极其细微的“沙沙”声。
“呵呵…心生敬畏?”李宪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,身体微微前倾,双肘托在案几之上,冷笑一声,开口便带着亲王特有的压迫感。
“武威侗,你若当真心存敬畏,就该知道欺瞒本王与楚大人,是何等罪过!方才众人皆言营中无事,唯有你神色大变,如今又百般推诿,支支吾吾,你当真以为,你这套说辞能糊弄过去?”
李宪的突然发作,是武威侗没有预想到的,本就高度紧绷的神经,在此刻犹如决堤的江河一般,瞬间将他拍倒在地。
膝盖一软,险些直接跪了下去,腰间的佩剑杵地,这才勉强支撑住,声音愈发有些颤抖:
“王爷…末将…末将不敢…末将万万不敢欺瞒王爷和楚大人啊…只…只是营中事务繁杂,千头万绪,或许…或许有些许言过其实的疏漏,末将一时未能详查,未能及时禀报…绝…绝非有意隐瞒…王爷明鉴啊…”
他试图将所有的事情往“疏漏”和“未能详查”上引,从而避重就轻。
“疏漏?”楚潇潇接过话,声音猛地一沉,丝毫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,直接质问道:“武校尉,你统领前锋营多年,若连营中战马这等重要军资的状况,都只能用‘疏漏’二字来搪塞,那你不妨摸摸自己的脑袋,看看还在不在!”
她的话似寒冬腊月的冰窖一般,让武威侗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。
他张了张嘴,不停吞咽口水,喉结上下滚动剧烈,却半晌没有吐露出一个字来。
楚潇潇见状,继续逼近,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,问题开始变得愈发尖锐,直指要害:
“武威侗!本使再问你一次,过去一年,前锋营军马,是否有非战争和训练所致的折损?你只需回答,有,还是没有…”
话音刚落,她的目光便紧紧地盯着武威侗的双眼,犀利的目光让他没有丝毫躲闪的空间。
武威侗的嘴唇瞬间变得煞白,不停哆嗦着,眼神疯狂闪烁,冒出的冷汗沿着脸颊在下颌处汇集,滴答滴答掉在地上,鬓角的发梢紧紧贴在皮肤上,显得十分心虚。
“末将…营中…”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,却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。
“是有战马突发恶疾,症状蹊跷,军医束手无策?”楚潇潇没有理会他,更没有看他一眼,继续追问着,语气平淡,却步步紧逼。
“还是马匹莫名消瘦,精神萎靡,食不下咽,最终倒毙?”
“数量是多少?十匹…二十匹…还是…三十匹以上?”她报出的数字一个比一个接近真相。
“死去军马的尸体呢?是你们自行掩埋了…还是…被运走了?又运去了何处?”
“此事,你可曾记录在册?又可曾向上峰禀报?是报给了凉州大营的军曹?还是…直接呈报到了大将军帐前?”
这一连串的问题从楚潇潇嘴里脱口而出,将武威侗可能编造谎言的退路一条条全部堵死,他现在除了据实相告之外,别无任何可行之法。
只见他的脸色更加变得白了些,呼吸也渐渐开始急促起来,胸口剧烈起伏,眼神中的慌乱愈盛,双手紧握,内心不停地挣扎着,想要逃离这里,却发现四周都是围栏,根本无路可逃。
“没有…大人…不是那样的…有些马…它们…”他开始变得语无伦次,几次三番尝试着去辩解,却又不断否定自己刚刚说出的话。
“…没有异常死亡…只是…状态不好…对,状态不好…但…但后来…大将军…”
就在他提到“大将军”三个字时,声音忽然戛然而止,脸上的慌张在一瞬间变为了恐惧,好像这个名字说出来,自己就要丢了性命一般。
支支吾吾,含含糊糊在原地嘟囔了一阵子。
一会儿承认了有马匹状态不佳,一会儿又矢口否认存在异常情况…
一会儿暗示此事与大将军郭荣有关,一会儿又急忙收住话头,顾左右而言他。
楚潇潇回头看了一眼李宪,二人心知肚明,这种前后矛盾,逻辑混乱的回答,彻底暴露了他内心深处对于郭荣的恐惧和想要隐瞒事实的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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