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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9章 铁律煌煌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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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铭的脸色由最初的不服气的涨红,转为被说中心事的惨白,再由惨白变为绝望的死灰。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,眼神中的倨傲和侥幸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的残烛,彻底熄灭,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茫然。那套他赖以自保、视为护身符的宗亲伦理,在年轻皇帝携带着整个王朝合法性、历史教训与黎民百姓期望的滔天怒火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、如此可笑、如此不堪一击。

李天淳不再理会他脸上精彩的情绪变化,转身,大步流星地回到那象征最高裁决权的蟠龙椅前,却没有立刻坐下。他目光如电,扫过刑部尚书堵胤锡、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、大理寺卿张肯堂,这三位代表帝国司法最高权威的重臣,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、不容更改的最终裁决意志,清晰地宣布:

“犯官麦金德,贪墨酷虐,草菅人命,罪大恶极,人神共愤。依《大顺律》及太祖《大诰》,判,凌迟处死,夷其三族。其家产尽数抄没,充入国库,专项用于抚恤定远县受害百姓,不得有误!”

“淮南王李铭!”他的声音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,整个大堂,连同外面的院落,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停止了流动,所有的一切,光线、声音、气息,都凝固了,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落下。

“尔身为皇亲,二次犯案,贪墨巨万,盘剥地方,逼死人命,情节特别严重,影响极其恶劣,动摇国本,亵渎太祖遗志!”他一字一顿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,如同律法条文本身被赋予了声音,带着冰冷的、坚硬的金属质感,“朕曾闻,朝中有大臣建言,只受贿而不主动盘剥百姓者,或尚存一丝良知,或可加以改造;然主动盘剥百姓、搜刮民脂民膏者,毫无底线,泯灭天良,必须施以严惩,以儆效尤。尔之行径,正是那毫无底线、泯灭天良之辈。按《大顺律》,皇亲国戚及功臣,初次犯罪或可酌情减轻,然二次犯罪,且情节严重、民愤极大者,绝不可宥!”

他微微提高了音量,宣告那最后的判决:

“着,即日起,褫夺李铭一切爵位、封号,废为庶人。依律,判处绞刑,立决。其家眷,无论长幼,一律贬为庶民,全部家产抄没,发配山东莱州府,于当地官田耕种,自食其力,永不得返回原籍,永不得叙用为官!”

“陛下,陛下,不可啊!”李铭终于彻底崩溃了,心理防线完全瓦解,发出野兽垂死般的、凄厉而绝望的嚎叫。他挣扎着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,想要挣脱衙役的束缚,扑向那决定他生死的年轻帝王,“李天淳,你不能杀我,我是你叔父,我是太祖血脉!你如此残杀亲族,不遵礼法,不念亲情,你不得好死!”

衙役们反应极快,数人一同上前,用熟练的手法死死将他按住,膝盖顶住他的后腰,让他动弹不得。一名衙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团准备好的布条,用力塞进了他不断嘶吼、咒骂的口中,将那不堪入耳的嚎叫和诅咒,变成了沉闷而绝望的“呜呜”声,如同受伤野兽在陷阱中发出的最后悲鸣。

李天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般徒劳地挣扎,看着那曾经高高在上的淮南王,如今面目扭曲、涕泪横流、状若疯魔的狼狈模样,眼中没有任何波澜,只有一片深沉的、冰冷的平静。他挥了挥手,动作轻微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但那疲惫之下,是依旧如磐石般坚定的意志:“押下去,即刻执行。”

“呜——呜——!”李铭被堵着嘴,双目赤红如血,死死瞪着龙椅方向,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嘶鸣,身体还在做最后的扭动。衙役们不再容情,如同拖拽一头待宰的牲畜一般,两人一边,架起彻底瘫软、几乎失去意识、只会无意识流泪哀求的麦金德,和仍在奋力挣扎、目光中充满怨毒与绝望的李铭,毫不留情地拖离了大堂。

他们的身影,在门口那一片过于明亮的日光中扭曲、模糊,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。那绝望的、被堵在喉咙里的呜咽声,也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渐渐微弱,最终被门外市井隐约传来的、正常的喧嚣所吞没,彻底归于沉寂。

大堂之内,依旧是一片深沉的沉默。官员们低着头,心中五味杂陈,翻江倒海。有对律法得以严格伸张的敬畏,有对皇帝如此年轻却如此铁腕手段的凛然,有对案件本身落幕的复杂感慨,或许,也有一丝物伤其类、免死狐悲的凉意,在少数与宗室勋贵牵连较深的官员心底悄然蔓延。阳光在地面上移动了微不足道的一寸,光影的界限似乎更加分明。

李天淳缓缓坐回龙椅,目光再次扫过堂下众臣,最后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,仿佛在对所有人,也对自己,对着这偌大的帝国,发出宣告:

“自今日起,无论皇亲国戚,勋贵功臣,凡有贪腐之行,尤其是主动盘剥百姓、搜刮民脂民膏者,朕,绝不姑息。律法之前,人人平等。此例一开,望尔等共勉之,好自为之!”

说完,他不再停留,起身,玄色的衣袖拂过蟠龙椅的扶手,转身,步伐稳定地走向后堂。那玄色的背影,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,消失在巨大的屏风之后,留下满堂的官员,依旧保持着躬身垂首的姿态,久久无人言语,也无人敢率先打破这令人心悸的沉默。唯有那惊堂木的回响,和皇帝最后那番如同烙印般刻入人心的告诫,依旧无声地萦绕在空旷而肃穆的大堂梁柱之间,余韵悠长,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扉,拷问着他们的立场与灵魂。

光禄大夫府,书房内。

时近黄昏,夕阳的余晖将京城的天际染成一片瑰丽而温暖的橘红色,与日间刑部大堂那冰冷肃杀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光禄大夫府内,却比往日要安静许多,下人们行走做事都下意识地放轻了手脚,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。

书房宽敞,布置雅致,既有书香墨韵,也点缀着一些不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、简洁流畅的装饰品,那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痕迹。窗外,廊下已经次第点起了灯笼,晕黄的光透过窗纸,柔和地漫进室内。

戚睿涵、白诗悦、袁薇、董小倩、刁如苑、刘菲含,以及新近加入、身份特殊的山木云子,七人围坐在一张宽大的花梨木茶案旁。案上,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散发着袅袅热气,碧绿的茶汤在白瓷杯盏中轻轻荡漾,散发出清雅的香气。然而,几乎没人有心思去品茗。

刑部大堂最终判决的消息,早已如同长了翅膀一般,传遍了京师的每一个角落,自然也传回了这座府邸。虽然具体的审讯细节未必尽知,但淮南王李铭被赐死、定远县令麦金德被凌迟并夷三族的最终结果,已然如同一声平地惊雷,震动了整个京城的上上下下。

“真是……果决。”白诗悦轻轻吐出一口气,打破了室内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宁静。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温润的青瓷茶杯,目光有些游离地望着窗外渐深的暮色,“竟然真的……动了真格,绞了。”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,有震惊,有释然,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。

袁薇接口道,她性格更为理性沉着,此刻秀眉微蹙,语气中带着深刻的感慨:“是啊,尤其是他最后那番话。‘前车之鉴,血泪未干’,‘与那逼反百姓的明末藩王、八旗勋贵有何区别’。他这是把李铭,甚至把所有可能心存侥幸、试图贪腐的宗亲勋贵,都直接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。这不是一次简单的个案惩处,这是一次态度鲜明的政治宣言,是做给所有人看的。”

刁如苑纤细白皙的手指,指尖涂着淡淡的丹蔻,在光滑的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,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。她作为曾经在现代社会中经营文创公司、见惯了人情世故与商业博弈的女老板,对于政治风向和人性幽微之处,有着更为敏锐和老辣的洞察。

“李天淳亲政不久,根基未稳。虽然借着司马门之变清理了一批前朝遗老和心怀叵测之辈,但余毒犹在,暗流涌动。朝堂之上,地方藩镇,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,看他如何施政,如何用人,尤其是,如何处置这第一个撞上刀口的‘自己人’。”

她顿了顿,端起茶杯,却没有喝,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:“他选择用最严厉、最不留情面、最符合律法条文的方式处置李铭,正是在立威,也是在明志。他在告诉所有人,无论是谁,触碰了他的底线——也就是贪腐,尤其是盘剥百姓这条红线,他绝不会手软,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任何例外。他要的,是一个能够震慑所有潜在蛀虫、同时也能安抚天下人心的清明政局开端。”

刘菲含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炭笔,她面前摊开着一张画满了各种几何图形和标注符号的图纸,那是她最近在研究改进的燧发枪击发机构草图。她抬起头,理性地分析道:“从一个更宏观的、系统性的角度看,维持一个像大顺这样庞大帝国的长期稳定和有效运转,吏治的相对清明是最基础的必要条件之一。腐败会像病毒一样,侵蚀行政效率,扭曲政策执行,加剧社会不公和矛盾,持续消耗帝国的资源与合法性,最终导致整个系统的效能降低,甚至崩溃。皇帝此举,虽然手段残酷,对李铭个人及其家族而言是毁灭性的,但从帝国长远治理和系统优化的需求来看,是符合理性选择的。这是一种……代价高昂但被认为必要的风险管控。”

董小倩性情温婉中带着坚韧,她听着众人的分析,轻轻叹了口气,声音柔和却坚定:“诸位姐姐说得都有道理。只是,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变幻,最终苦了的,还是那些被麦金德、李铭他们盘剥的定远百姓,还有那枉死的石氏姑娘。如今恶人终于伏法,律法得以伸张,总算是能告慰那些受害者在天之灵一二,也让活着的百姓,能看到一丝希望吧。”她曾是董小宛的妹妹,在明末那段颠沛流离的岁月里,亲眼见过、亲身经历过太多官吏豪强欺压百姓的惨状,对于贪官污吏有着切齿的痛恨。

山木云子安静地坐在一旁,姿态端庄,她刚融入这个奇特的集体不久,对于中原王朝的政治运作、伦理观念和权力结构,还在努力地学习和适应中。她那双清澈如溪水般的眼眸中,闪烁着思索的光芒,用略带生硬、但语法已相当准确的汉语说道:“在我们的武士道中,也有忠君爱国、维护主家名誉与利益的准则,甚至不惜为此切腹自尽。但像这样,以天下百姓的福祉为最高念想,以历史王朝兴亡更迭的教训为镜子,用成文的、冰冷的律法,来严格约束,甚至处决像王爷这样身份高贵的自己人……云子觉得,这位皇帝陛下,很有气魄,很有决断力。”

她微微偏头,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汇:“但是,这样的行为,在我们那里,也会被视为非常激烈,非常……危险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当然,这种危险,是对那些可能违背律法、侵害百姓的贵族而言。”

戚睿涵一直沉默地听着众人的讨论,手中缓缓转动着茶杯,目光深邃,仿佛透过眼前的茶汤,看到了更遥远的时空。此刻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平稳而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通透:“云子说得不错。危险,是对那些国之蠹虫而言。对我们,对天下期盼着太平日子的黎民百姓,这或许,是一个新的开始,一个值得谨慎乐观的信号。”

他回想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,从最初千方百计劝阻吴三桂引清兵入关,到后来推动南明与大顺联合抗清,再到满清覆灭、大顺一统天下,以及如今见证这新生王朝内部一场刮骨疗毒般的自我净化,心中亦是感慨万千,如同潮水般起伏。

“李天淳此举,无疑是向旧有的、根深蒂固的宗室特权观念,发起了最强硬的挑战。他这是在试图凭借帝王的权威,强行扭转一种延续了千百年、几乎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惯性。这个过程,必然不会一帆风顺,甚至会遇到强大的反弹和暗中的抵制。但至少,他今天,在这刑部大堂之上,迈出了这最关键、也最艰难的第一步。这第一步,是以一位亲王的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的。”

白诗悦点了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光芒,但那光芒背后,也隐藏着忧虑:“有这样的皇帝主政,至少短期内,那些地方官吏、勋贵宗室,在伸手之前,总要好好掂量掂量了。百姓们,或许能过上一段稍微安生点的日子。只是不知道,这道骤然劈下的雷霆,能震慑多久。人心的贪婪,制度的漏洞,往往不是一次严刑峻法就能彻底根除的。”

袁薇轻叹一声,接过话头:“是啊,说到底,律法的威严,制度的建立和有效执行,终究还是要靠具体的人来维系。希望这次之后,能真的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,让那些有心伸手、或者已经伸手的人,多掂量掂量那悬挂在头顶的、名为《大顺律》的利剑。更希望,这能成为一个好的开端,而不仅仅是昙花一现的偶然。”

夜色渐渐深浓,窗外的灯笼光芒愈发显得温暖而孤立,将书房内七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,拉得很长,随着烛火的摇曳而微微晃动。京城之外,关于淮南王被赐死、定远县令被凌迟并夷三族的消息,正通过官府的塘报、驿站的快马、往来商旅的口耳相传,以各种或快或慢的方式,向着帝国的四面八方传播开去。

这块投入大顺王朝这个巨大湖面的巨石,激起的涟漪,必将深远地影响这个新生王朝未来的政治生态、官场风气以及无数人的命运。铁律煌煌,第一次如此血淋淋、如此不容置疑地展现在所有世人的面前,有人因此恐惧战栗,有人因此拍手称快,有人因此陷入深思。而历史的车轮,就在这复杂难言、悲喜交加的集体情绪中,带着沉重的惯性,缓缓向前,碾过时光,驶向未知的远方。

书房内的讨论声渐渐低了下去,最终化为一片默契的沉默。每个人都在消化着日间发生的这场政治地震所带来的冲击,思考着它对自己、对这个时代可能意味着什么。茶香依旧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,与窗外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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