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获赠战体诀(2/2)
这本功法,一定是忠叔留给自己的。他紧紧攥着册子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他知道“血杀战气”是铁山军绝不外传的核心功法,违者必死。
而忠叔给他的这本《战体诀》,显然是忠叔自己的机缘所得,是他的私藏。这份情谊,无声却重逾千斤。
袁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册的封面。
材质入手坚韧微凉,并非寻常纸张,竟是一种不知名的暗褐色兽皮,带着岁月的沧桑感。
他屏住呼吸,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,轻轻翻开第一页。
“嗡……”
仿佛有微弱的荧光在眼前一闪而逝。
书页上,并非密密麻麻的文字,而是用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砂砾般的线条,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、盘膝打坐的人形轮廓。
人像内部,清晰地点缀着许多更亮的银色小点,如同星辰。
最引人注目的,是几条蜿蜒缠绕、粗细不一的银线,如同流动的溪流,贯穿在这些圆点之间,上面还带着指示方向的细微箭头。
这是……行功路线?
袁阳的心脏怦怦直跳。
他试探着伸出食指,小心翼翼地顺着人像内部那条最粗壮、最醒目的凹下去的银线轨迹,缓缓描摹。
指尖刚刚划过寸许,一股极其细微、却清晰无比的麻痒感,如同被微弱的电流击中,瞬间从指尖窜入手臂。
“嘶!”
袁阳倒吸一口冷气,手猛地一抖,差点将这本珍贵的册子扔出去。这薄册,竟似有灵性一般。
他定了定神,再次仔细看去。
册子上确实有文字注解,但字体古奥生涩,许多字他根本不认识,勉强认出几个“气”、“行”、“关”之类的字眼,连在一起却完全不明其意。
少年心中涌起巨大的失落和无奈,空有宝山而不得其门!
正沮丧间,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痛哼!
“快,抬稳点,伤到肺腑了!”
“让开,让开。陈老,陈老救命!”
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刺鼻的金创药气息,如同实质的浪潮,猛地涌入袁阳的鼻腔。
他鬼使神差地掀开帐帘冲了出去,只见两名辎重兵正架着一个浑身浴血、胸甲碎裂、气息奄奄的汉子,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不远处那座飘散着浓郁药味的军医营帐。
袁阳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跟了过去,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悸动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。
就在他伸手掀开军医营帐厚重帘布的刹那——
“当心些。”
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
袁阳猛地抬头,正对上陈老军医那双饱经沧桑、此刻却带着一丝责备和审视的眼睛。
老人怀里抱着一个奇特的物事——一个三尺来高、通体暗红的漆木人偶。
那人偶雕刻得极其精细,更令人震惊的是,其躯干四肢之上,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无数暗金色的、极其繁复玄奥的纹路。
帐内烛火摇曳不定,光线明灭间,那些暗金纹路竟仿佛活了过来,如同金色的溪流在木偶表面缓缓流淌!
袁阳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,呼吸瞬间停滞。
那些在烛光下明灭不定、交错流淌的暗金纹路……其流转的轨迹、盘绕的节点、蜿蜒的路径……竟与他刚刚在《战体诀》第一页所见的那幅银砂勾勒的行功图,有着惊人的、近乎本质的相似。
不,不是相似,那根本就是同一种东西。只是材质不同,一为银砂,一为金线!
“怎么,对经络穴位感兴趣?”
陈老军医似乎注意到了少年死死盯着木偶的异样目光,随口问了一句,语气平淡。
他并未停下动作,小心翼翼地将那尊珍贵的经络木偶放在堆满药罐药杵的案几上,转身便去处理那个被抬进来的重伤斥候。
老人的动作迅捷而精准,银针、药粉、烈酒,一切有条不紊。
袁阳的目光却再也无法从那尊红漆木偶上移开。
他这才看清,木偶身上那些关键的金线交汇点,并非简单的刻痕,而是镶嵌着一颗颗米粒大小、温润剔透的碧色玉珠。
每一颗玉珠的位置,都精准地对应着他翻开《战体诀》第一页时,人像内部标注的银色圆点,那是……穴位。
陈老军医布满厚茧的手指,此刻正按在木偶胸口正中的一颗玉珠上,一边处理伤者,一边如同自言自语般低沉说道:“这是膻中穴,气之会也……刚抬来的这斥候,便是此处被透骨箭所伤,伤了心脉,凶险万分……”
袁阳的耳中嗡嗡作响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针在刺扎。
他感觉怀中那本兽皮册子突然变得滚烫无比,隔着衣物都灼烧着他的皮肤。他的目光死死追随着陈老军医移动的手指。
只见那只苍老却异常稳定的手,在木偶光滑的胸腹间缓缓移动,指尖划过暗金色的纹路。
摇曳的烛光下,那些金线随着指尖的触碰,仿佛被赋予了生命,泛起一圈圈微弱的金色涟漪……
这涟漪荡漾开去,竟与袁阳脑海中《战体诀》第一页那幅银砂人像的轨迹,彻底地、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。
银砂与金线,在少年的精神世界里,化作同一条奔腾不息的生命之河。
当陈老军医的指尖最终停在木偶脐下两指处的一颗玉珠上,正要开口讲解“神阙穴”时——
袁阳几乎是出于一种无法言喻的本能,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抬起,在虚空中极其快速地比划了一个奇特的转折轨迹。
那轨迹,正是《战体诀》第一页行功路线在“神阙穴”附近那个突兀而精妙的回旋!像戈壁滩上陡然改变方向的野马群,充满了力量与灵动的转折!
手指在空中僵住。
袁阳猛然惊醒,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,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。
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——在一位深不可测的老军医面前,对一个极其珍贵的经络人偶指手画脚!
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陈老军医那只悬停在“神阙穴”上方的手指,也骤然停住。
老人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身。他那双原本带着医者温和与战场磨砺出的浑浊的眼睛,此刻却如同拨开了重重迷雾的深潭,骤然迸射出两道锐利如鹰隼的精光。
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,直抵灵魂深处!
“你……”老军医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沙哑和凝重,一字一顿地问道:“你再指一遍?”
袁阳只觉得喉咙发干,心跳如擂鼓。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逼视下,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但脑海中,《战体诀》第一页那银砂勾勒的回旋轨迹却清晰得如同刀刻斧凿。
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鼓起残存的勇气,再次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,在虚空中,对着木偶脐下的位置,无比清晰地重复了那个奇特的转折回旋。
“哈!哈哈哈哈——!”
短暂的死寂后,陈老军医突然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、震耳欲聋的大笑。
笑声洪亮如钟,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喜和畅快,震得药柜上挂着的黄铜小锁都叮叮当当作响!
“好!好!好!苍天有眼,苍天有眼呐。”老人笑得胡子都在颤抖,眼中精光四射,哪里还有半分浑浊。
“三十年,老夫在这军营里待了三十年。没想到,临了临了,竟在这边陲之地,捡到这么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!好苗子!真正的好苗子!”
笑声未歇,陈老军医猛地俯身,动作快得与他的年龄毫不相称。
他一把扯开那尊红漆经络人偶背后的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,从中抽出一卷颜色深黄、边缘磨损严重的牛皮纸。
纸卷展开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,墨迹古旧。
“小子,看好了!”老人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,将牛皮纸拍在案上,指着上面的字迹,“这才是根本!老夫当年在太医院……”
帐外,夜风渐起,卷着细小的沙粒,噼啪地拍打着厚重的营帐布幔。
袁阳却浑然不觉,他的全部心神,都被牢牢钉在了案几之上——左边是那尊流淌着暗金纹路的红漆经络人偶,右边是摊开的、写满古奥文字的牛皮卷。
陈老军医苍劲有力的声音在帐内回荡,滔滔不绝,已经讲了半个多时辰。“足太阳膀胱经”、“手少阴心经”、“奇经八脉”……
这些对袁阳来说如同天书般的字眼,此刻却与《战体诀》第一页那幅银砂人像的行功轨迹,以及眼前木偶上流淌的金线,在他混乱而高速运转的脑海中疯狂地碰撞、交织、融合。
仿佛一幅巨大的、关于生命奥秘的拼图,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他眼前展开。
当老人枯瘦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木偶小腹下方的一处关键玉珠,声音陡然拔高:“……此处乃气海穴。为藏精纳气之海,更是沟通任督二脉的关隘枢纽!人身……”
“气海穴通任督二脉!”
这八个字如同九天惊雷,在袁阳混乱的识海中轰然炸响。
他浑身猛地一个激灵!像是被冰冷的雪水从头浇下,瞬间清醒。
《战体诀》第一页,人像最下方。那片他之前完全看不懂、如同蛛网般复杂纠缠的银砂轨迹,此刻在老人话语的指引下,豁然开朗。
那片“蛛网”的核心,不正是在人像小腹下方,与眼前木偶“气海穴”玉珠的位置完全重合吗?!
那片看似杂乱无章的银砂“蛛网”,描绘的,正是气海沟通任督二脉的玄奥路径,是《战体诀》真正入门的关键所在。
少年眼中的迷茫如同潮水般退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拨云见日般的狂喜和前所未有的专注光芒。
他死死盯住木偶的“气海穴”,仿佛要将那流淌的金线和那颗碧绿的玉珠,连同老军医的每一个字,都烙印进自己的灵魂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