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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人皮.灯笼(下)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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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后的触须紧追不舍!最近的一条已经几乎要缠上女孩的脚踝!

“跳!”我用尽最后的力气,将女孩狠狠向前一推!她尖叫着扑倒在相对坚硬的地面上。同时,我猛地回身,抽出腰间之前捡起的一截断裂的、带着尖刺的钟乳石,狠狠砸向那条追来的触须!

“噗嗤!”

尖刺深深扎入触须粘腻的躯体!暗红色的、散发着恶臭的汁液喷溅而出!触须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,猛地缩了回去!

借着这瞬间的阻滞,我连滚带爬地扑上了那片小小的“岛屿”。脚底传来坚硬泥土的触感,虽然依旧冰冷,但比起那蠕动的肉膜,已是天堂。女孩瘫倒在地,剧烈地喘息、干呕,脸上毫无血色。

来不及喘息!那被刺伤的触须缩回后,更多的触须如同被激怒的蜂群,从蠕动的肉膜中疯狂钻出,密密麻麻地围拢在“岛屿”边缘,如同暗红色的、蠕动的荆棘篱笆!它们挥舞着,嘶鸣着,裂开的口器对准我们,似乎在等待我们再次踏入肉膜,或者…等待这脆弱的“岛屿”也被彻底吞噬!

“咚!!!”

又一声狂暴的闷响从地底传来!整个地下空间再次剧烈摇晃!这一次,摇晃更加猛烈!头顶传来巨大的岩石断裂、坠落的轰鸣!远处那些巨大扭曲的巢穴支撑结构也在摇晃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!

伴随着震动,一股更加浓烈的、带着硫磺和血腥的灼热气流,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!脚下的“岛屿”地面,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!更可怕的是,我们清晰地看到,远处那片暗红色的肉膜大地边缘,那些巨大的、搏动着的卵囊状结构,其中一个猛地剧烈膨胀、收缩!然后,“噗”地一声!破裂开来!

粘稠的、暗红色的、如同羊水般的液体喷涌而出!一个难以形容的、由无数破碎人体器官强行缝合而成的、扭曲蠕动的怪物,从破裂的卵囊中滑落出来,摔在蠕动的肉膜上!它像一团巨大的、活着的肉块,上面镶嵌着十几只茫然转动的眼球、几十张无声开合的嘴巴、以及上百条胡乱挥舞的、长短不一的手臂和腿脚!它发出一种混合着无数痛苦呻吟的、非人的嚎叫,在肉膜上笨拙地翻滚、挣扎着想要“站”起来!

血母的子嗣!正在被孕育、诞生!
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。这片小小的“岛屿”,不过是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,最终仍将被彻底吞噬!

“看…看那边!”女孩颤抖的、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。她指着“岛屿”边缘,那堆破烂杂物旁边的岩壁。

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。强光手电微弱的光柱下,那片岩壁似乎…有些不同?颜色更深,像是…人工开凿的痕迹?在杂乱的背篓和倾倒的独轮车后面,岩壁底部,隐约可见一个…半人高的、被碎石和腐朽木板半掩着的…洞口?洞口边缘的岩石颜色更深,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,像是一个废弃的矿洞或者…逃生的密道?!

一丝微弱的、带着草木清新气息的冷风,极其微弱地从那个被掩埋的洞口缝隙中透了出来!在这充满腐臭和血腥的地下空间里,这丝微弱的气流,如同沙漠中的甘泉!

“有…有风!是…是通向外面的?!”女孩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希望而颤抖。

生的希望如同火焰般瞬间点燃!

“挖开它!”我低吼着,扑向那个被掩埋的洞口!顾不上手指被尖锐碎石划破的疼痛,疯狂地扒开堵在洞口的碎石和早已朽烂、一碰就碎的木板!女孩也挣扎着爬过来,用颤抖的手一起帮忙。

碎石滚落,朽木化为齑粉。洞口越来越大!那股带着草木气息的冷风也越发清晰!洞口后面,是一条倾斜向上、狭窄得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天然岩缝!岩缝深处,是望不到头的黑暗,但那风中携带的、属于外界的气息,如同最强的兴奋剂!

“走!”我一把将女孩推进洞口,“快爬!别回头!”

女孩没有丝毫犹豫,手脚并用地钻进狭窄的岩缝,拼命向上爬去。

我紧随其后,刚把上半身探入洞口。

“嘶嘶嘶——!”

身后,那蠕动的肉膜边缘,无数暗红色的触须仿佛被彻底激怒!它们放弃了围困,如同离弦之箭,猛地射向洞口!如同无数条嗜血的毒蛇!

同时,整个地下空间再次传来血母狂暴的咆哮和更加剧烈的震动!头顶巨大的岩块如同陨石般砸落!其中一块,正对着洞口上方!

来不及了!

我猛地将整个身体完全塞进狭窄的岩缝,同时双脚狠狠向后一蹬!将一块刚刚扒开、脸盆大小的碎石,猛地踹向洞口!

“轰隆!”

巨石砸落!正好砸在我刚刚踹出的碎石上!碎石被砸得粉碎,但也稍稍阻挡了巨石的落势,为洞口争取了极其微小的一瞬!

就是这一瞬!

“噗嗤!噗嗤!”

数条暗红色的触须尖端,如同最锋利的矛头,狠狠刺入了我刚刚收回、还留在洞口的左脚小腿!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!冰冷的、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粘液顺着伤口注入!肌肉传来被撕裂和溶解的剧痛!

“呃啊——!”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,身体因剧痛而猛地一缩!

“快爬!别管我!”我朝上方几乎消失在黑暗岩缝中的女孩嘶吼,同时用尽全身力气,将被触须刺入的左腿狠狠向岩缝内一拽!

“嘶啦!”

皮肉被撕裂的声音!几条死死咬住皮肉的触须被硬生生扯断!断掉的触须在洞口外疯狂地扭动、喷洒着粘液!但仍有几条最坚韧的触须,如同跗骨之蛆,深深刺入肌肉,甚至缠绕上了腿骨!巨大的拖拽力传来,要将我拖回那血肉地狱!

剧痛几乎让我昏厥!意识在模糊的边缘挣扎!不能停!停下就是死!被拖回去就是成为那蠕动肉膜的一部分,或者被塞进某个卵囊,变成新的怪物!

“啊——!”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!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!我双手死死抠住岩缝两侧冰冷粗糙的岩石,指甲瞬间崩裂翻卷,鲜血淋漓!双脚不顾一切地蹬踏着岩壁,借助一切凸起,疯狂地向上攀爬!每一次发力,左腿被触须刺入的部位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粘液腐蚀的灼烧感!温热的血液混合着暗红色的粘液,顺着小腿汩汩流下,在身后的岩壁上留下一条粘腻的、散发着恶臭的痕迹。

拖拽的力量极其巨大!那几条刺入皮肉、缠绕腿骨的触须,如同扎根在大地深处的魔爪!每一次向上攀爬一寸,都伴随着皮肉被强行撕扯、骨骼发出呻吟的剧痛!汗水、血水混合着粘液糊满了全身,视线一片模糊,只有前方女孩爬行时踢落的碎石和那越来越清晰的、带着草木清香的冷风,支撑着我不至于彻底崩溃。

不知爬了多久,时间失去了意义。左腿已经彻底麻木,只剩下被拖拽的沉重感和伤口处持续的、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的灼痛。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就在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——

“光…有光!”上方传来女孩带着哭腔、却充满狂喜的尖叫!

我猛地抬头!

只见岩缝上方狭窄的出口处,不再是绝对的黑暗!一丝极其微弱、却无比清晰的…灰白色的光!如同黎明的曙光,刺破了浓重的黑暗,从岩缝的尽头透了进来!风中携带的草木气息和冰冷的、属于外界的新鲜空气,瞬间变得无比清晰!

生的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!身体里最后一点潜能被彻底压榨出来!

“呃…啊!”我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,双手双脚爆发出最后的力量,不顾一切地向上猛冲!每一次蹬踏都感觉腿骨要断裂!缠绕在左腿上的触须,在接触到那灰白光芒的瞬间,仿佛被灼烧般猛地一缩!缠绕的力量骤然减弱!

就是现在!

我猛地将身体向上狠狠一蹿!同时右腿蜷起,用膝盖狠狠顶向那几条刺入左腿的触须根部!

“噗嗤!”

伴随着粘液喷溅和皮肉撕裂的声响,几条触须终于被硬生生从肌肉中扯断!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,几乎晕厥!

身体失去了平衡,重重地向前扑倒!但前方,不再是狭窄的岩壁!

是洞口!狭窄的、布满碎石和枯草的洞口!

灰白色的天光如同救赎的圣水,瞬间洒满了全身!

我连滚带爬地扑出洞口,身体重重摔在冰冷、坚硬、布满碎石和枯草的地面上!久违的、属于真实大地的触感传来,带着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芬芳,驱散了地下那令人作呕的恶臭!

“出来了!我们出来了!”女孩瘫坐在洞口旁边,脸上涕泪横流,混合着污垢,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。

我挣扎着抬起头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而清新的空气,肺部贪婪地扩张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,却无比甘甜。左腿传来钻心的剧痛,低头看去,小腿上几个深可见骨的孔洞,边缘的皮肉翻卷发黑,流淌着暗红色的粘液和鲜血,触目惊心。但比起地下那血肉地狱,这点伤似乎微不足道。

我们身处一片陡峭的山坡上,周围是稀疏扭曲的枯树和齐膝深的荒草。身后,是我们爬出来的那个不起眼的、被枯草和碎石半掩的岩缝洞口,如同大地的一道微小伤疤。更远处,是笼罩在无边无际、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中的哭岭山峦,死寂而阴森。

而就在我们扑出洞口,沐浴到灰白天光的瞬间——

“呜——!!!”

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、愤怒、不甘和某种古老诅咒被强行打断的恐怖咆哮,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,猛地从我们身后那幽深的岩缝中、从哭岭浓雾的深处狂暴地传来!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地底震动,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,带着一种撕裂空间的狂暴感!整个哭岭的浓雾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,剧烈地翻滚、奔涌起来!

与此同时!

我们爬出来的那个岩缝洞口深处,猛地喷涌出一股浓稠如墨汁、裹挟着无数惨白人舌虚影的恐怖黑雾——鬼哭官最后的反扑!但这一次,黑雾在接触到洞外灰白天光的刹那,如同被泼了浓硫酸,发出“嗤嗤”的剧烈灼烧声!无数人舌的虚影在光线下扭曲、尖叫、瞬间消散!浓稠的黑雾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,迅速变淡、消融,最终只留下一缕带着恶臭的青烟,不甘地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。

鬼哭官…被阻隔了?或者说,被这洞外的天光…克制了?

还没等我们从这惊变中回神,更恐怖的景象发生了!

脚下的大地,整个哭岭覆盖的区域,开始剧烈地…蠕动!

不是地震的晃动,而是如同巨大生物体表的皮肤在…融化、塌陷!

远处浓雾笼罩的山峦轮廓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、扭曲!山体表面的岩石、树木,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,开始迅速地软化、流淌、塌陷!浓雾不再是弥漫的灰色,而是被一种从大地深处渗透出来的、粘稠的暗红色所浸染!整片哭岭,仿佛变成了一块被放在火炉上烘烤的巨大、腐烂的肉块!正在融化!

“啊…啊啊啊…”一阵阵微弱、却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绝望的呻吟声、哭泣声,并非来自某个方向,而是仿佛从脚下正在融化的大地深处、从空气中、从那些正在软塌流淌的山体内部…同时响起!汇聚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。

在那些融化、塌陷的山体表面,在流淌的暗红色“泥浆”中,无数张…人脸!浮现了出来!

男女老少,形态各异。有的完整,有的残缺。但每一张脸上,都凝固着同一种表情——极致的、被永恒凝固的痛苦和绝望!他们的嘴巴无声地张开着,仿佛在发出最后的哀嚎,眼睛空洞地望向灰白的天空,充满了无尽的怨毒。这些人脸随着山体的融化而扭曲、变形、拉长…最终如同滴落的蜡泪,彻底融入那片暗红色的、蠕动着的、散发着浓烈腐臭的“血肉大地”之中!

整个哭岭,正在化为一滩巨大的、活着的、由无数痛苦灵魂和腐烂血肉构成的…烂泥潭!

“跑!离开这里!”无边的恐惧攫住了心脏!我挣扎着站起,左腿剧痛钻心,几乎无法受力。女孩慌忙过来搀扶。我们互相支撑着,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,不顾一切地沿着陡峭的山坡,向着远离哭岭、远离那片正在融化的血肉地狱的方向,跌跌撞撞地奔逃!

身后,是哭岭融化时发出的、如同巨大生物内脏蠕动般的“咕噜”声,是无数痛苦灵魂消散前的最后呜咽,是浓雾被暗红浸染翻滚的诡异景象。空气中弥漫的腐臭越来越浓烈,仿佛死亡本身在身后追赶。

我们不知道方向,只知道拼命向前!穿过齐膝深的、带着倒刺的荒草,荆棘划破了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和皮肤,留下道道血痕。爬过嶙峋的乱石坡,尖锐的石块硌着脚底,磨破了早已没有鞋子的双脚。每一次跌倒,都挣扎着爬起,左腿的伤口不断渗出暗红色的粘液和鲜血,剧痛如同跗骨之蛆。肺里像是着了火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喉咙撕裂的痛楚。意识在剧痛、疲惫和极度的恐惧中不断模糊,又靠着求生的本能强行唤醒。

不知奔逃了多久,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。身后的“咕噜”声和呜咽声似乎变得遥远,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腐臭也淡了一些。天空的灰白色,似乎…亮了一些?

终于,在翻过一道长满枯黄灌木的山脊后,脚下的大地触感陡然一变!不再是哭岭范围内那种带着阴冷湿滑的泥土,而是相对干燥、坚实的砂石地。空气中那股浓烈的、属于哭岭的腐臭和血腥味,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断,瞬间淡了许多!取而代之的,是凛冽的山风,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,冰冷地吹拂在脸上。

我们踉跄着冲下最后一道缓坡,再也支撑不住,双双扑倒在地,身体因为脱力和剧痛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、痉挛。冰冷的砂石紧贴着滚烫的脸颊,带来一种近乎虚幻的真实感。

我挣扎着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艰难地翻过身,仰面朝天。

天空…不再是那浓得化不开、令人绝望的灰黑色。厚重的云层依旧低垂,但在东方遥远的天际线处,一道极其狭窄、却无比锐利、仿佛能刺穿一切阴霾的…灰白色光带,顽强地撕开了黑暗!

黎明!是黎明的曙光!

那光芒虽然微弱,却带着一种冰冷而强大的、涤荡一切污秽的力量!

我猛地扭头,看向哭岭的方向。

身后,那道不算高的山脊,如同一条模糊的分界线。山脊这边,是相对正常的、覆盖着枯草砂石的荒野。而山脊那边,依旧被无边无际、翻滚涌动的灰黑色浓雾所笼罩。那浓雾此刻如同一个巨大、化脓的创口,剧烈地蠕动着,内部透出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,伴随着低沉的、如同大地哀鸣般的“咕噜”声。但这一切,都被限制在了山脊那一边。

更诡异的是,那道灰白色的黎明曙光,如同拥有实质的力量,照射在浓雾的边缘。浓雾与光接触的部分,不再是缓慢的流动,而是如同被高温灼烧的油脂,剧烈地翻滚、收缩、…愈合!灰黑色的雾气在曙光下迅速变淡、消散,被浓雾笼罩的山峦轮廓在消散的雾气边缘若隐若现,虽然依旧死寂荒凉,却不再是那种融化血肉的恐怖景象。那道巨大的、蠕动的“创口”,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,在灰白曙光的逼迫下…弥合!

哭岭…如同一个拥有生命的巨大伤口,正在黎明的曙光中…自行愈合!将其中所有的恐怖、所有的罪恶、所有的痛苦灵魂和那正在苏醒的古老邪神…重新封印回地底深处!

风声,从哭岭的方向吹来。

风声里,夹杂着一些…声音。

不再是之前那震耳欲聋、撕裂灵魂的鬼哭官尖啸,也不是血母那毁天灭地的咆哮。

是哭声。

无数个…细碎的、微弱的、仿佛隔着厚重棉被传来的…哭声。

男人的,女人的,老人的,小孩的…充满了无尽的痛苦、绝望、不甘和永恒的怨毒。它们被山风吹散,变得断断续续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又像是被永远禁锢在地狱深处的亿万亡魂,隔着那层正在“愈合”的浓雾屏障,发出永恒的、细碎的低泣。

这细碎的哭声,比之前任何恐怖的咆哮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。它无声地宣告着,那片被浓雾笼罩的山岭之下,埋藏着何等深重的罪孽和永恒的绝望。它提醒着每一个侥幸逃离的人,地狱,并非遥不可及。

我躺在冰冷坚硬的地上,左腿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、混合着腐蚀灼烧感的剧痛。脸颊两侧被自己撕裂的皮肉早已麻木,但每一次呼吸,都能闻到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、腐臭、硝烟和枯瘦教徒粘稠黑血的、如同来自坟墓深处的恶臭。

旁边,女孩蜷缩着身体,发出压抑的、劫后余生的啜泣,身体还在微微颤抖。

灰白的曙光,冰冷地洒在我们伤痕累累、污秽不堪的身上。

我抬起手,看着掌心。那枚曾经打开地狱之门的黄铜钥匙,早已在奔逃中不知失落何处。掌心只剩下干涸发黑的血垢和污迹。

目光,再次投向哭岭的方向。

浓雾的边缘,在黎明的灰白光线下,如同沸腾般剧烈地收缩、弥合。那道巨大的、蠕动的“创口”,正迅速消失。很快,哭岭将再次被看似平静、实则更加深沉的灰黑浓雾彻底笼罩,隔绝于世。只有风中那细碎、永恒的哭声,如同无形的触须,缠绕着每一个侥幸逃脱的灵魂。

我知道,噩梦并未结束。

它只是暂时被封印。

而我的身上,早已沾染了来自那地狱深处的、无法洗净的污秽。脸颊的伤口,左腿被触须刺穿留下的、边缘发黑腐烂的孔洞…还有脑海中,那几十张在幽绿火光中无声尖啸的、苍白诡异的女人脸,那祭坛黑洞深处搏动的巨大阴影,那融化大地上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…这些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,深深烙印在意识的每一个角落。

血母的诅咒,鬼哭官的标记…它们并未因逃离而消散。

它们只是…蛰伏。

在我流淌的血液里。

在我每一次心跳的间隙。

在我闭上眼后,那无边的黑暗中。

风,带着细碎的哭声,依旧在吹。

我闭上眼,那细碎的呜咽声仿佛直接钻进了脑髓深处,与记忆中祠堂的鬼哭、教徒的惨嚎、血肉融化的“咕噜”声…所有来自哭岭的声音,交织、重叠、发酵。

脸颊两侧的伤口,那被自己指甲撕裂的皮肉,在冰冷的晨风中传来一阵阵细微的、神经质的刺痛。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轻轻扎刺。我下意识地抬起手,指尖触碰到翻卷的、早已麻木的皮肉边缘。

触感…不对。

不是皮肤应有的温热和弹性。指尖传来的,是一种…冰冷的、僵硬的…如同陈年皮革般的质感。

心脏猛地一缩!

我挣扎着坐起身,顾不上左腿伤口撕裂的剧痛,颤抖着掏出那块早已被血污和汗渍浸透、镜面布满裂痕的警用金属证件夹。借着东方那越来越亮的灰白曙光,我将那布满裂痕的、模糊的镜面,缓缓举到眼前。

裂痕扭曲了影像,但依旧能看清。

镜中倒映的脸…污秽不堪,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和泥垢。但脸颊两侧…那两道被撕裂的伤口…

伤口边缘的皮肉,不再是新鲜的粉红色。而是呈现出一种…如同在水中浸泡过久的浮尸般的…死灰色!僵硬、毫无生机!并且,那死灰色的范围,正以极其缓慢、却不容忽视的速度,沿着伤口的边缘,向周围完好的皮肤…无声地…蔓延!

如同…如同被剥下后绷在灯笼上的人皮…那种失去生命的、永恒的蜡黄与灰败…

一股寒意,比哭岭最阴冷的地牢还要刺骨千百倍,瞬间从脚底板炸起,沿着脊椎一路冰封到头顶!

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证件夹“啪嗒”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砂石地上。

我猛地抬头,再次望向哭岭的方向。

浓雾的边缘,几乎已彻底弥合。最后一丝蠕动的暗红色光芒,被翻滚的灰黑色雾气彻底吞噬。哭岭恢复了它亘古不变的、死寂的、被浓雾笼罩的姿态。只有风里,那细碎、悠远、如同亿万亡魂永恒低泣的哭声,依旧在持续。

它们找到了我。

它们…在我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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