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倒卖官封的贼皮(2/2)
“只卖酱。”她声音平静,“凡购酱十坛者,赠‘腌菜秘方’一份。”
秘方纸上,墨迹清晰:
【家传腌渍法】
每斤鲜菜配盐三钱,拌匀入瓮,压实密封,避光存放。
三月后启封,脆爽咸香,久存不坏。
附赠一小包粗盐,晶莹微润,置于掌心竟不沾湿。
消息传出,邻县商户连夜赶来,带着骡车、扁担、麻袋,排成长龙。
柳婆子带着豆腐摊的伙计们日夜赶工,推出新品“盐香豆腐乳”,香气十里可闻。
一坛卖到三十文,竟比腊肉还抢手。
就在这片喧腾之中,一名佝偻老汉拄杖而来,衣襟内掏出一封油纸密信,递到沈清禾手中。
她展开一看,目光微凝。
信末盖着一枚模糊印记,似是衙门火漆残痕。
她不动声色地将信收入袖中,抬眼望向远处雪原。
风停了,云层裂开一线天光,照在腌坊高悬的布幡上。
那幡上无字,却仿佛已有千言万语,即将破风而出。
风雪初歇的晨光尚未暖透大地,山后坊的晒场上却已悄然沸腾。
沈清禾站在腌坊门前,指尖轻捻着那封油纸密信,目光沉静如古井。
老秤头带来的消息像一粒火种,落在她早有预谋的心底——县丞因贪墨盐银被停职查办,府尹迫于民怨汹涌,竟破天荒拟行“民灶配额制”:每县仅准三户申领小灶,年产不过百斤,税赋重得惊人。
可这道禁锢般的政令,在她眼中却是冰层上第一道裂痕。
“他们终于怕了。”她低声自语,唇角微扬。
不是怕百姓造反,而是怕京城权贵的餐桌再也等不到那一坛“禾娘酱”。
她闭了闭眼,脑海中浮现出昨日柳先生悄悄递来的邸报抄本:礼部尚书府中设宴,席间一道“雪里蕻蒸鱼”竟以粗盐提鲜,宾客追问何处得来,答曰“托人自虞州购得‘秘方赠盐’”。
堂堂礼部尚且如此,宫中耳目岂会不闻?
朝廷不是不想压,是压不住了。
午后,沈清禾召共耕户主集于村中老井畔。
众人裹着厚袄围坐一圈,眼神里既有期盼,也有迟疑。
这些曾饿得啃树皮的人,如今靠她的腌坊挣到了铜板,孩子能上学塾,家中添了新被,但他们依旧不敢想——盐,也能握在自己手里?
“从明日开始,”沈清禾立于井台之上,声音不高,却穿透寒风,“共腌坊不再收工抵盐,改收菜入股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。
“所得利润,三成归劳力,五成存作共基金,二成用于购官引盐试点。”她一字一顿,清晰如刻,“我要让每一户农家,明年开春,都能在自家灶上煎出第一锅盐。”
人群死寂。
有人低头搓手,有人偷偷交换眼神,更多人是震惊之后的惶恐。
盐铁专营百年,私煮者斩首示众的榜文还钉在城门口。
如今你说要“煎盐”?
这不是找死吗?
可沈清禾的眼神没有半分动摇。
她知道他们在怕什么——怕今日领了配额,明日就成了替罪羊;怕风头一过,刀斧便落下来。
但她更清楚,若无人敢踏出第一步,那道裂缝终将愈合。
夜深人静,万籁俱寂。
沈清禾独坐空间之中,面前是一池灵泉,水面如镜,倒映着穹顶虚空中缓缓旋转的铜印。
她取出一小撮新制的粗盐,洁白晶润,置于掌心微泛温意。
这是完全脱离官盐体系的产物,由碱土淋卤、灵泉催化而成,不含一丝杂质。
轻轻一洒,盐粒落入水中,泛起细微涟漪。
刹那间,铜印第六道铭文骤然微亮——
【百味生养,亦系仓廪】。
光芒流转片刻即隐,却似有低语回荡在识海深处:规则松动,民心所向,便是福缘滋长之时。
她闭目凝神,心中已有决断。
外面的世界还在颤抖,可她已看见春天的轮廓。
只是当黎明来临,首批三张“民灶配额”张贴于县衙照壁时,围观者无数,申领者……竟无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