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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影谲义黯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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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日午时。

沉水香的烟雾在忠义堂内凝滞如瘴,巨大的“义”字牌匾在烛火映照下投下扭曲的阴影,仿佛在无声地嘲弄。主位的虎皮交椅上,大当家侯烈如山峦般的身躯陷在阴影里,浑浊的小眼睛半开半阖,却像蛰伏的毒蛇般扫视着下首的二人。三当家赵刚端坐左侧,腰杆挺得笔直,眼观鼻鼻观心,仿佛要将自己钉在椅子里,唯有按在刀柄上微微发白的指关节泄露着一丝紧张。右侧的月季,身子微微倾向侯烈,清冷的脸上带着三分委屈、三分急切,还有四分被强行压下的波澜。

方才的争执余音似乎还在梁间萦绕。月季深吸一口气,声音带着极力维持的平稳,却藏不住一丝被误解的焦灼:

“大哥,事情的根由原委,小妹方才句句肺腑。”她目光恳切地迎向侯烈,“那李穆,不过是个没根没底的逃奴!他莽撞行事,是…是间接害得矿山几位领事丢了性命!”她眉头微蹙,仿佛仍为那场“意外”痛心,“可小妹万万没想到,屠千山竟会……竟为这桩小事,做出屠村之举……”她微微摇头,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鄙夷与失望:

“为一己之怒,行此绝户之事……真真是……半点度量也无!”

侯烈缓缓抬起眼皮,那双深陷在肥肉里的小眼睛射出两道精光,如同探针般扎在月季脸上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沉哼笑,像是老猫在逗弄爪下的猎物,声音不高,却带着千钧之力,砸在寂静的空气里:

“度量?呵……”他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,“可老子在千山矿脉那边的‘耳朵’,昨日刚传回点‘小曲儿’。”他故意停顿,浑浊的眼珠死死锁住月季,“他们说……屠千山那老东西暴跳如雷,可不是为了几条不值钱的人命……”

侯烈的身体微微前倾,阴影瞬间将月季笼罩,他压低了声音,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:

“是丢了个‘物件’……一个让那老东西能急得屠村的……‘宝贝’。

侯烈话音刚落,月季的瞳孔猛地一缩!那张清冷如瓷的面具瞬间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痕!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悸和寒意掠过她的眼眸,仿佛深藏的秘密被猝不及防地挖出。

但仅仅是一刹那!快得如同错觉。她的肩膀甚至因那瞬间的紧绷而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。随即,所有异样如同潮水般褪去。她非但没有退缩,反而猛地挺直了脊背,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近乎被羞辱的激愤!她直视侯烈那双审视的小眼睛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被冤枉的尖锐与破釜沉舟般的决绝:

“宝贝?!呵!”她嗤笑一声,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袖中的手指却已深深掐进了掌心,“千山矿脉那种地方,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?无非是些……成色稍好些的金玉俗物罢了!”她霍然起身,裙裾裾带起一阵风,目光灼灼地逼视侯烈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、被激怒的悲愤:

“而且据他所说,在逃跑时早就不知道将东西丢落在了哪里。大哥!您若疑心是妹妹我暗中昧下了他那点破玩意儿……”她猛地指向厅堂后通往她居所的方向,一字一顿,如同玉石掷地:

“您现在立刻就可以带人去搜!小妹的房门、妆台、箱笼……任您翻检!但凡搜出一件不属于我月季的东西,小妹愿受三刀六洞之刑!”

月季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,忠义堂内陷入一片死寂,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胸口。侯烈那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浑浊的瞳孔在月季激愤的脸上和指向后堂的手指间缓缓移动,肥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赵刚更是大气不敢出,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,连按着刀柄的手都忘了用力。月季胸膛微微起伏,维持着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,唯有眼睫在烛光下投下的阴影,微微颤动。无形的刀锋,在沉默中反复交击。

侯烈最终咧开嘴,露出一口被烟草熏染的黄牙,发出低沉的笑声:

“搜房?嘿嘿……妹妹说笑了。你,我还是信得过的。”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,只有令人骨髓生寒的深意。

三当家赵刚猛地一拍大腿,嗓门洪亮地打破了沉寂,他刻意侧身朝向侯烈,粗犷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夸张的义愤意味:

“大哥!二当家这话我听着在理!”他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簌簌落下,大拇指朝外狠狠一戳,仿佛要戳破千山矿脉的营盘,“他屠千山算个鸟毛东西?他矿上丢了个阿猫阿狗,派个跑腿的来吱一声,咱就得巴巴地把人给他捆好了送去?他唾沫星子飞溅,刻意用最粗鄙的话语拉近与侯烈的距离,将矛头指向屠承明:

“真当咱双鱼寨是泥捏的?啊?他自己缩在乌龟壳里不敢来,倒打发个毛都没长齐、怕是连女人是香是臭都没尝过的黄口小儿来吆五喝六!”

赵刚越说越激动,唾沫横飞,脸上横肉都因激愤而抖动:

“这他娘的不是骑在咱脖子上拉屎,是什么?!大哥!这事儿,咱要是怂了,以后十里八乡的窑子娘们儿都能笑话咱是软蛋!”

侯烈捻动玉扳指的手指停了下来。赵刚这番粗鲁却直指核心的话,显然挠到了他的痒处。他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,落在赵刚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,又扫过一旁沉默但眼神锐利的月季。他肥厚的嘴唇无声地翕翕动了几下,像是在咀嚼赵刚的话。片刻后,他那庞大的身躯在椅子里极其轻微地点了点,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、如同闷雷滚过山洞的哼声。这细微的动作和声响,在寂静的堂内却清晰无比——是默许。他脸上露出一丝被赵刚话语点燃的愠怒,沉声道:

“哼!老子不来,让个乳臭未干的崽子来指手画脚……屠千山这老东西,是真觉得我侯烈提不动刀了?”

但紧接着,侯烈话锋一转,那双小眼睛里的怒意被一丝更深沉的凝重取代。他微微前倾,阴影再次笼罩下来,声音压低了,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:

“不过老三,话虽如此……那个屠承明,你嘴上骂归骂,心里莫要真当他是废物。”他肥厚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,仿佛在描绘某种无形的威胁,“道上都说,那小子……有仙人之姿。”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赵刚和月季,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忌惮:

“这仙字沾边的东西,玄乎得很。能不招惹,就尽量别去硬碰。”

赵刚正在兴头上,被侯烈这盆冷水一浇,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。他急于证明自己并非鲁莽,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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