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(2/2)
朱成碧点了点头:“谢谢您,杜先生。我们这就准备,明天一早就转移物资。”
转移物资那天,天还没亮,巷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。阿福、阿强、沈青、周木匠一起帮忙,把草药、棉衣、粮食装进竹篮,陈玄用“掩气诀”盖住物资的味道,避免被日军的军犬闻到。大家趁着日军换岗的间隙,悄悄往租界走,每个人都提着心,生怕被发现。
路上遇到伪军盘查,伪军手里拿着手电筒,照得人睁不开眼。“干什么的?这么早要去哪里?”伪军的声音很粗,带着不耐烦。
沈青赶紧上前,从怀里掏出张假的“租界洋行工作证”——是周木匠用木头刻的,虽然粗糙,却能糊弄人:“长官,我们是洋行的伙计,去租界送货物,要是晚了,老板要骂人的。”
伪军接过工作证,看了看,又用手电筒照了照竹篮,竹篮里盖着布,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货物。他又问了几句,见沈青回答得流利,才挥了挥手:“走吧走吧,别耽误老子睡觉。”
大家松了口气,赶紧加快脚步,往租界走。到了仓库,大家都累得满头大汗,却没人抱怨,赶紧把物资搬进去,摆得整整齐齐。朱成碧看着堆在角落里的物资,心里却沉甸甸的:“还有好多难民没转移出来,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也接过来,不能把他们留在闸北。”
陈玄点头:“我跟老吴联系,他说地下党有秘密通道,能把难民从闸北送到租界,就是通道有点窄,只能容一个人走,得慢慢来。”
十月的一天,秘密通道开通了。通道入口在闸北一个废弃的菜窖里,出口在租界边缘的一个破庙里,很隐蔽,不容易被发现。朱成碧和陈玄带着难民,沿着通道往租界走。通道又窄又黑,伸手不见五指,只能靠前面的人拿着火把照明,火把的光忽明忽暗,映着难民们疲惫的脸。
孩子们吓得哭,大人们就抱着他们,小声安慰:“别怕,很快就能到安全的地方了,到了那里,就有热粥喝,有暖和的衣服穿。”有个三岁的小男孩,一直紧紧抓着妈妈的手,眼睛睁得大大的,说“妈妈,我不怕,我要跟叔叔阿姨一起打鬼子”,引得大家都笑了,通道里的紧张气氛也缓解了些。
走到一半,通道突然塌了一块,石块掉下来,压住了一个老奶奶的腿。老奶奶疼得叫出声,大家都慌了,陈玄赶紧上前,用仙力把石块移开,自己的手却被石块划伤了,流着血。“陈老板,您没事吧?”难民们围上来,眼里满是愧疚,“都怪我们,要是我们走快点,就不会出事了。”
陈玄摇了摇头,用布条包扎好伤口:“没事,一点小伤,不碍事。大家赶紧走,别耽误时间,要是天亮了,就危险了。”
等把最后一个难民送进租界,天已经亮了。朱成碧看着难民们在仓库里安顿下来,有的在铺草席,有的在煮热水,有的在给孩子喂奶,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沈青调试着收音机,广播里传来红军在陕北打胜仗的消息,大家都欢呼起来,有的还鼓起了掌,仓库里充满了久违的笑声。
十一月初,下起了冷雨,淅淅沥沥的,下得人心里发闷。租界里的日子也不好过,日军的特务经常来查,问东问西,还盯着仓库里的难民,说“这些人都是‘不稳定因素’”。杜先生的洋行也被盯上了,日军说他“资助抗日分子”,要封他的洋行,还好杜先生找了租界的工部局帮忙,送了些钱,才暂时没事。
朱成碧和陈玄开始在租界里摆摊,卖些自己做的腌菜和冻豆包,赚点钱买粮食和草药。腌菜是用租界里买的白菜做的,虽然不如家里的好吃,却也能下饭;冻豆包用的是从粮农手里买的杂粮面,蒸出来的豆包有点糙,却很顶饿。
阿福和阿强负责摆摊,他们把摊子设在租界的菜市场旁边,每天天不亮就去占位置。阿福会吆喝:“腌菜嘞!冻豆包嘞!自家做的,干净又好吃!”阿强则负责收钱,他把钱放在一个铁盒子里,小心翼翼的,生怕丢了——这可是大家的救命钱。
沈青负责传递消息,他经常去租界里的学校,跟学生们联系,把北平、天津的抗日消息告诉大家,再把上海的情况传给地下党。周木匠则帮着租界里的居民修些家具,桌子、椅子、柜子,只要能修的,他都修,居民们会给些粮食或者钱,周木匠把这些都交给朱成碧,用来补贴难民。
张婶带着女人们缝棉衣,她们把从旧货市场买来的旧衣服拆了,重新絮上芦花,缝成棉衣,给孩子们穿。虽然条件艰苦,却没人抱怨,大家都觉得,只要能在一起,能为抗日出份力,再苦也值得。
有天摆摊时,阿福遇到了之前在闸北认识的报童阿毛。阿毛的腿被日军打断了,只能拄着拐杖卖报,报纸用绳子挂在脖子上,声音沙哑地喊着“卖报嘞!卖报嘞!北平学生大游行!”。“阿福哥,”阿毛看到阿福,眼里泛起了光,“闸北好多房子都被日军烧了,朝歌膳房也被烧了,我路过的时候,看见膳房的木门都被烧黑了,里面的东西全没了……”
阿福听了,眼泪掉了下来,手里的腌菜坛子差点掉在地上:“咱们的家没了……咱们在闸北的家没了……”
朱成碧知道后,心里很不好受,却还是安慰大家:“只要咱们人在,家就还在。膳房烧了没关系,以后咱们再建一个,比以前的更好。等把鬼子赶出去,咱们就回闸北,重新开起朝歌膳房,还做小米粥,还蒸冻豆包,让大家都能吃上热乎的。”
十二月初,上海的学生们举行了大规模的抗日游行,从南京东路走到外滩,学生们举着“打倒日本帝国主义”“停止内战,一致抗日”的标语,喊着口号,声音震天响。不少工人和商人也加入了游行,队伍越来越长,像一条长龙,在上海的街头涌动。
朱成碧和陈玄带着难民们,推着板车,车上放着凉粥和冻豆包,给游行的学生送水和吃的。“你们辛苦了,喝点水,吃点东西,有力气继续游行!”朱成碧把水递给学生们,“你们是好样的,中国有你们,才有希望!”
沈青也加入了游行,他举着传单,大声喊着口号,脸涨得通红:“咱们不能再忍了,要跟鬼子拼到底!要让全世界知道,中国人民是不会屈服的!”
游行结束后,沈青带回了个好消息:“北平、天津的学生也举行了游行,全国的学生都在响应,咱们的救亡运动越来越大了!好多爱国商人也开始捐钱捐物,支持抗日,以后咱们的物资会越来越多,抗日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大!”
大家听了,都很兴奋,围在一起讨论着,眼里满是希望。周木匠说:“要是我儿子还在,肯定也会参加游行,他从小就有志气,说长大了要当军人,打鬼子。”张婶也说:“等我孙子长大了,我也要让他去抗日,把鬼子赶出去,让他过上太平日子。”
除夕那天,租界里的仓库很热闹。朱成碧煮了锅红薯粥,红薯是从郊区的农民手里买的,虽然有点小,却很甜。她还做了些冻豆包,用的是最后一点白面,虽然不多,却让大家感受到了年味。
周木匠用剩下的木头,给孩子们做了些小玩具,有小木枪,有小木马,孩子们拿着玩具,在仓库里跑着闹着,笑声不断。沈青给大家讲北平的故事,讲学生们如何罢课,如何跟军警对抗,听得大家都很入迷。张婶带着女人们唱着抗日的歌谣,歌声虽然不专业,却很响亮,在仓库里回荡。
陈玄看着大家,心里很感慨:“虽然咱们现在在租界里,日子很苦,没什么好东西,却很热闹,像一家人一样。只要大家团结在一起,互相帮助,就一定能熬过去。明年,咱们一定会看到更多的人站起来抗日,一定会把鬼子赶出去,一定会迎来太平的日子。”
朱成碧点了点头,从账本里拿出那片干枯的枫叶和半块冻豆包,放在桌上:“这是张营长留给咱们的,也是咱们的念想。明年,咱们要把这些念想变成行动,为抗日出更多的力,帮助更多的难民,让更多的人加入抗日的队伍。”
窗外的雨还在下,却挡不住仓库里的暖意。大家围在一起,喝着热粥,吃着冻豆包,聊着天,虽然身处乱世,却充满了希望。朱成碧知道,1935年的日子虽然苦,有离别,有伤痛,却也有团结,有坚持。只要大家心中的抗日之火不熄,只要大家还在互相支撑,就总有一天能把鬼子赶出去,能迎来家国平安的那一天。
账本的最后一页,朱成碧用铅笔写下:“一九三五年除夕,雨,与难民四十余人共度于租界仓库。粥虽稀,情却暖;屋虽小,志却坚。愿来年,抗日烽火燎原,百姓重归家园,山河无恙,家国安宁。”
写完,她把账本合上,放在桌上。火光映在账本上,照亮了“家国平安”四个字,也照亮了这乱世里,大家心中那团不灭的希望之火。这火苗虽然微弱,却能汇聚成燎原之势,支撑着大家,熬过一个又一个黑夜,等着春天的到来,等着胜利的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