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幕里的数字密码(2/2)
我凑近看,果然像个不完整的方框,线条在纸上微微颤抖,那是秦小鱼的手在用力。“这形状……像不像李桑书房的窗户?”我忽然想起刚进门时瞥见的那扇窗,老式的木框窗,左下角玻璃有块裂纹,是去年冬天冻裂的,他一直没换,说“留着提醒自己别犯同样的错”。
秦小鱼的眼睛亮了亮,像两滴滚落在墨上的清水:“你这么一说……还真像。他总说‘窗户是屋子的眼睛’,那这漏了的左下角,会不会就是那道裂纹的位置?”她忽然转身走向窗户,雨还在下,玻璃上的水痕蜿蜒而下,正好在左下角聚成一小滩,像滴没擦干净的泪。
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,在裂纹处轻轻敲了敲,玻璃发出沉闷的“咚咚”声。“如果这串数字是在指向窗户,那第二串呢?”她又看向纸,“1在左上角,4在左中,7在左下,8在中下,9在右下——这串连起来像条斜线,从左上角斜切到右下角,正好穿过窗户中间的插销位置。”
张警官在一旁听得直点头,他的笔记本上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,连页边空白处都写着批注,此刻他正用红笔在“窗户”两个字下画着重线,笔尖划破了纸页:“这么说,李桑是在暗示凶手和窗户有关?或者说,药是从窗户递进来的?”
“有可能。”秦小鱼的目光扫过窗台,那里放着个小小的多肉盆栽,叶片上还沾着雨珠,泥土是湿的,显然刚浇过不久。“李桑有洁癖,窗台从来不留灰,可这盆栽旁边的窗台上,有道浅浅的划痕,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过。”她戴上白手套,轻轻摸过那道痕,指尖的触感让她眉峰又蹙了几分,“是金属勾的,边缘很整齐,像……挂钩的钩子。”
我忽然想起李狐狸的微博头像,是他戴着登山绳的照片,他喜欢攀岩,总说“最信任绳子的韧性”。“他有登山绳!”我脱口而出,“如果他从楼下用登山绳吊上来,从窗户递东西进来,李桑不会设防,毕竟他们以前也算‘圈内人’,聊创作时递杯咖啡很正常。”
秦小鱼没说话,只是走到窗边,推开一条缝,雨丝立刻钻了进来,带着股湿冷的风。她往下看,三楼的高度,楼下是片狭窄的绿化带,种着几棵半死不活的冬青,叶子上沾着泥点,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。“张队,让人去查楼下绿化带,看看有没有登山绳的纤维或者脚印,尤其是冬青丛里。”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张警官立刻用对讲机安排,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。房间里暂时安静下来,只有挂钟的“滴答”声,这次听着格外清晰,像在给我们倒数。秦小鱼的目光又回到那部老式电话上,拨号盘的数字“5”磨损得最厉害,她轻轻转了一下,“咔哒”一声,像是卡着什么东西。
她用镊子往里掏,夹出一小片深绿色的布料纤维,和李狐狸登山服的颜色一模一样。“这是……”她的指尖微微颤抖,不是害怕,是找到关键线索的激动,“他碰过电话,很可能在拨号时勾到了衣服。”
这时,李桑的手机在证物袋里震动起来,是条短信,来自“hL”:“东西放窗台了,记得看,给你个惊喜。”发送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十分,正好是他订披萨之后。
“惊喜就是加了料的咖啡?”张警官冷笑一声,在笔记本上狠狠画了个叉,“这小子,跑不了了。”
秦小鱼却盯着短信里的“窗台”两个字,忽然走到书桌前,翻开李桑的手稿。最新的一页上,有个没画完的简笔画,是个窗户,窗台上画了个小小的圆圈,旁边写着“=起点”。“是斜线,从左上角到右下角,起点是1,也就是左上角……”她的指尖点在拨号盘的“1”上,“拨号盘的1对应空,空即是无,无的起点是……”
“是‘零’!”我忽然明白,“0在拨号盘的最人——李狐狸是新人作家,去年才出道,正好是‘从零开始’!”
秦小鱼的嘴角终于有了点笑意,很浅,却像雨后天晴的光:“他连暗示都带着密码感,不愧是李桑。”她拿起那两串数字,对着光看,像是能透过纸看到李桑写下它们时的样子——肯定是眉头紧锁,食指用力地戳着纸,仿佛要把答案刻进去。
这时,对讲机里传来警员的声音:“张队,冬青丛里找到一小段登山绳纤维,还有个脚印,尺码43,和李狐狸的鞋码一致!”
“太好了!”张警官一拍大腿,差点把笔记本拍飞,“抓人!去李狐狸家!”
秦小鱼却拦住他,指着电话拨号盘上的“5”:“等等,李桑为什么把5磨损得最厉害?里有5,里没有,5是中间……会不会还有话没说完?”她翻开李桑的通讯录,“5”的位置存着个名字:“老地方”,号码是本地的座机号。
打过去,是家旧书店,老板说李狐狸今天去过,买了本《密码学简史》,还问“有没有能让人‘消失’的方法”。“他还留了本书在这,说是给李桑的。”老板顿了顿,“叫《无声的告别》,夹着张纸条,说‘用你最擅长的方式读’。”
“《无声的告别》第一章讲的是摩斯密码!”秦小鱼的声音都高了些,“的脉冲次数是1+4+7+8+9=29,是1+3+4+5+6+7+8+9=43,29和43对应的摩斯密码是……”她飞快地写着,“29是‘·-·-’,43是‘-···’,合起来是‘hL’!还是他!”
张警官已经带着人冲了出去,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混着雨声和挂钟的滴答声,像首匆忙的协奏曲。秦小鱼站在窗边,看着警车再次亮起红蓝灯光,雨好像小了点,有缕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,照在那部老式电话上,拨号盘的金属边缘闪着光。
她拿起那两串数字的纸,轻轻折成个纸船,放在窗台上的水洼里,纸船晃晃悠悠地漂向那道裂纹,像在完成最后的告别。“李桑,你的密码,我们解开了。”她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点释然,又有点怅然。
我看着她的侧脸,被阳光照着,绒毛都看得清,忽然觉得,这些密码不仅是线索,更是李桑用生命写的最后一个故事,复杂,却藏着最直白的真心。而我们,有幸成为了读懂它的人。
挂钟“当”地响了一声,四点了,雨彻底停了,远处传来警笛远去的声音,像是带走了所有的阴霾。书桌上的咖啡杯还放着,里面的安眠药早已被检测出来,但此刻再看,仿佛能闻到当初刚冲好时的醇香,混着李桑指尖的墨水味,和这间屋子里所有的密码一起,沉淀在这个秋末的午后里。
警车的警笛声刺破雨后天晴的空气,在街道上拉出长长的尾音。秦小鱼站在窗边,看着那抹红蓝光影拐过街角,消失在楼房的缝隙里,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沿上划出浅浅的弧度,像在描摹刚才纸船漂过的轨迹。
“他会招吗?”我问。其实不用问,答案几乎是笃定的,但还是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肯定。
秦小鱼转过身,眼底还留着解开谜题的亮,却又蒙上了层淡淡的雾。“李桑把所有线索都串成了网,他跑不掉的。”她走到书桌前,手指拂过那本《爱伦·坡悬疑故事集》,扉页的签名被阳光晒得微微泛黄,“你看,李桑在这页写了句批注:‘所有的伪装,都是对真相的恐惧’。李狐狸用抄袭伪装才华,用安眠药伪装意外,说到底,不过是怕了。”
她的指尖在“恐惧”两个字上顿了顿,像是被刺痛似的缩了缩。这时,张警官的电话打了过来,她接起时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“……嗯……找到了?……在他书房的暗格里?……好,我们马上过去。”
挂了电话,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李狐狸藏了东西,在他书房的暗格里,张队让我们过去看看。”
李狐狸的家离李桑家不远,也是栋老楼,只是更破败些,墙皮掉了大半,露出里面的红砖。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,楼梯扶手摸上去黏糊糊的,像抹了层鼻涕。他住在顶楼,门是虚掩着的,警车就停在楼下,几个警员守在门口,见我们来,朝我们点了点头。
屋里比想象中整洁,甚至可以说空旷,除了必要的家具,几乎没什么装饰,不像个年轻人的住处。张警官正站在书房中央,手里拿着个证物袋,里面装着一沓纸。“秦侦探,你们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带着点疲惫,却难掩兴奋,“暗格在书架后面,撬开才发现的,全是证据。”
书架是嵌在墙里的,侧面有块木板松着,露出后面的黑洞洞的空间。秦小鱼走过去,弯腰看了看,里面还残留着点木屑,是新被撬开的痕迹。“藏得够深的。”她喃喃道,伸手接过张警官递来的证物袋。
那沓纸里,最上面是份手写的抄袭对照表,用红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《暗夜密码》与《数字迷宫》的雷同处,连标点符号的位置都标了出来,旁边用蓝笔写着:“李桑,你看,我只是‘借鉴’,不是抄。”字迹扭曲,带着股不服气的狠劲。
着“买‘料’”,日期正是李桑出事的前三天。秦小鱼的指尖在“料”字上划了一下,像是能透过纸摸到那包白色粉末似的。“这就是买安眠药的证据。”她轻声说,声音里没什么情绪,却让人心里发沉。
再往下,是本日记,封面都磨破了,纸页卷着边。翻开第一页,日期是去年他刚出道时:“今天看到李桑的《数字迷宫》,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?要是我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就好了。”字迹还算清秀,带着点崇拜。往后翻,字迹越来越潦草,怨气越来越重:“凭什么他就能当名家?我写的明明更好!”“出版社说我抄袭?他李桑算什么东西,也配告我?”“他不让我好过,我也不让他好过!”
最后一页,是出事那天写的,墨迹还没干透,晕染了一小块:“他喝了,睡着了。我没想要他死,真的……只是想让他闭嘴……那两串数字,他肯定解不开,他那么聪明,怎么会解不开?”
秦小鱼合上日记,指尖在最后那句话上停了很久,像是在跟谁较劲。“他低估了李桑,也高估了自己。”她抬起头,看向窗外,阳光正好照在对面楼的墙面上,亮得晃眼,“李桑不是解不开,是故意留给我们解的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满脸狐疑地追问着,心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,“他当时直接报警不就好了吗?这样一来,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明了,警方也能够迅速介入调查,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。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?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?”
“你看他的手稿。”秦小鱼走到客厅,那里的茶几上摆着李狐狸没来得及收拾的画具,有张画了一半的素描,画的是李桑的书房,窗户上画了个小小的问号,“李桑喜欢把真相藏在谜题里,这是他的方式。他大概是想让我们知道,真相从来不是藏起来的,是等着被找到的。”
这时,里屋传来警员的声音:“张队,找到他的登山绳了,在衣柜最
张警官应了一声,转头对我们说:“人已经招了,说是本来只想让李桑睡几天,等他把版权官司压下去,没想到剂量没控制好……”他没再说下去,只是叹了口气。
秦小鱼没说话,走到阳台,那里放着盆仙人掌,刺都蔫了,像是很久没浇水。她伸手碰了碰刺,指尖被扎了下,缩回来时,指腹上多了个小红点。“你说,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“他写那些密码的时候,疼吗?”
我知道她问的是李桑。那个在书桌前,眉头紧锁,用铅笔用力划下每一个数字的男人,那个明知道危险,还坚持把线索藏在最熟悉的事物里的作家,他写下那些数字时,心里该有多疼?
“肯定疼。”我答。
阳光穿过阳台的铁栏杆,在她脸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,她的睫毛很长,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。“但他肯定也觉得值。”她补充道,像是在替李桑说。
后来,李狐狸因故意杀人未遂被判刑,庭审那天,秦小鱼去了,我也去了。李狐狸穿着囚服,头发剃得短短的,坐在被告席上,头一直低着,直到法官念出判决,他才抬起头,看向旁听席,目光在秦小鱼身上顿了顿,又飞快地低下头,眼泪砸在膝盖上,洇出一小片湿痕。
秦小鱼没什么表情,只是在判决结束后,从包里拿出那两串数字的纸,轻轻放在座位上,转身走了。阳光从法院的高窗照进来,把那张纸照得透亮,上面的数字像是在发光。
李桑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醒,醒来时,第一句话问的是:“我的稿子……”秦小鱼去看他时,带了本新的稿纸,说:“你的密码,我们解开了。”他笑了,笑得很虚弱,眼角却有泪滑下来:“我就知道……你们能解开。”
再后来,李桑出院了,把那部老式电话带回了家,摆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。他还写悬疑小说,只是里面的密码不再那么复杂,他说:“太复杂了,怕没人解,就白写了。”
秦小鱼偶尔会去看他,带点他喜欢的哥伦比亚咖啡豆,坐在他书房里,听老式挂钟“滴答”作响,看阳光透过窗户,在拨号盘上投下转动的影子。有时,李桑会拿起电话,拨出,再拨,听筒里传来空号的忙音,像在和过去的谜题告别。
秋末的风又起了,这次没带雨,只是卷着落叶,在窗台上打个旋。我站在楼下,看那扇亮着灯的窗户,忽然明白,那些复杂的密码,那些藏在拨号盘、窗户、数字里的线索,从来都不是为了为难谁,而是一个作家,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,对这个世界说:别怕,真相总会被找到。
就如同李桑后来在他的新小说后记中所描述的那样:“每一个谜题的尽头,都隐藏着希望的曙光。”这意味着无论谜题多么复杂、困难,最终都能找到答案,而这个答案往往会给人带来希望和启示。
那些勇敢地去解开谜题的人,就像是在黑暗中手持希望之光的使者。他们不畏惧谜题的复杂性和挑战性,而是坚定地探索其中的奥秘。这些解谜者用他们的智慧和勇气,将黑暗中的密码一一解读,将其转化为光明中的故事。
这些故事或许充满了曲折和惊险,但最终都能引领人们走向光明。它们可能是关于勇气、友情、爱情或者成长的故事,无论主题如何,都传递着积极向上的力量。解谜者们通过解读谜题,不仅揭示了隐藏在其中的真相,更让人们看到了希望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