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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1章 汉帜不倒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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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安十八年十月初七,西域,车师前国故地,交河城东北,白棘荒原。

深秋的寒风卷着沙砾和枯草,抽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,如同冰冷的鞭子。视野所及,是一片令人绝望的土黄色。地平线上,烟尘蔽日,那是数万骑兵奔腾形成的死亡风暴,正向着一支规模小得可怜、正在艰难撤退的队伍席卷而来!乌孙的苍狼旗、悦般部的独角兽旗,在烟尘中狰狞舞动。

安西屯田军校尉李孚,脸色灰败,嘴唇干裂出血口子。他身边是数千名惊慌失措、大多只拿着简陋农具和少量兵器的屯田军民,以及满载着最后一点粮种、农具和妇孺的牛车、骆驼。队伍拖得老长,速度缓慢如蜗牛。身后,三万乌孙与悦般联军组成的铁骑洪流,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!那沉闷如雷的蹄声,如同死神的鼓点,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“尉迟校尉!贼骑太快!这样下去…我们谁都走不了!”李孚的声音嘶哑,带着绝望,看向身旁那个如铁塔般矗立在马上的身影。

车师骑营校尉尉迟圭。这个出身朔方归化匈奴的汉子,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,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决绝。他身上的镶铁皮札甲沾满尘土和暗褐色的血渍,左臂不自然地垂着,显然是受了伤。他身后,是两千名同样疲惫却眼神凶狠的车师骑营将士,战马喷着粗重的白气。

尉迟圭没有看李孚,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越来越近、越来越清晰的烟尘。三万对两千。十五倍的悬殊!他的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,猛地抽出腰间的环首刀,刀锋在昏黄的阳光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寒光。

“李校尉!”尉迟圭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,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带着你的人,还有那些种子、婆姨娃子,往交河城跑!能跑多快跑多快!别回头!”

“尉迟校尉!你…”李孚心头剧震,他当然知道留下意味着什么。

“少他娘的废话!”尉迟圭猛地打断他,刀锋指向那片越来越近的死亡浪潮,咆哮道,“老子是镇军校尉!守土护民,天经地义!你李孚的命,是给老子把种子和人带到交河城去的!滚!”这声咆哮如同炸雷,震得李孚耳膜嗡嗡作响。

他不再犹豫,猛地一鞭抽在坐骑上,嘶声对屯田军民吼道:“快!扔掉所有不必要的!只带粮食和娃子!跑!往交河城跑!”混乱的队伍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本能,哭喊声、鞭打牲畜声、车轮的吱呀声混成一片,拼命向西南方残破的交河城方向涌去。

尉迟圭看着李孚带着那支臃肿的队伍开始加速移动,眼中最后一丝牵挂消失,只剩下纯粹的、冰冷的杀意。他调转马头,面对着自己两千名伤痕累累却挺直脊梁的袍泽。

“弟兄们!”尉迟圭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骑兵耳中,压过了逼近的蹄声,“身后,是咱们安西的种田汉,是婆姨娃子!身前,是想要咱们命的豺狗!晋公的大军正在路上!但咱们,等不到了!”

他猛地举起染血的环首刀,刀尖直指苍穹,用尽全身力气,发出了那如同濒死孤狼般的嗥叫:

“车师骑营——”

“在!”两千个嘶哑的声音汇成一股,带着破釜沉舟的暴戾!

“随老子——”

“杀!!!”

“杀!!!”两千把横刀同时出鞘,汇成一片森然的刀林!两千名车师骑士,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,在尉迟圭一马当先的带领下,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,迎着那三万铁骑组成的死亡浪潮,义无反顾地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!

没有阵型,没有迂回,只有最原始、最暴烈的正面碰撞!

轰隆——!

两支骑兵洪流,如同两座移动的山岳,狠狠撞在了一起!刹那间,人仰马翻!骨骼碎裂声、战马悲鸣声、兵刃入肉声、垂死的惨嚎声,瞬间淹没了整个荒原!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,泼洒在枯黄的草叶和沙砾之上,迅速汇聚成一片片刺目的猩红泥沼。

尉迟圭如同疯虎,手中横刀舞成一团死亡风暴。他根本不格挡,只以伤换命!一个乌孙百夫长挺矛刺来,他竟不闪不避,任由矛尖刺穿肋下的皮甲,带出一蓬血雨,同时手中刀光一闪,将那百夫长的头颅斩得高高飞起!他左臂的伤势限制了动作,却让他的搏杀更加凶悍惨烈,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!他身边的亲兵拼死护卫,一个接一个倒下。

车师骑营的将士们被主将的疯狂所感染,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。他们三五成群,结成简陋却有效的战团,在数倍于己的敌骑中左冲右突,死战不退!每一次刀锋的挥落,都带起一蓬血雨;每一次战马的撞击,都换来同归于尽的惨嚎。他们用生命和鲜血,死死地拖住了联军冲锋的势头,如同一块顽强的礁石,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屹立,为身后李孚的撤退队伍争取着每一分、每一秒宝贵的时间。

战斗惨烈到了极致。时间在血腥的搏杀中仿佛变得粘稠而漫长。两千车师骑士,如同投入熔炉的钢铁,在敌骑的疯狂冲击下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、减少。一千五…一千…八百…五百…

日头渐渐西斜,将荒原染成一片凄艳的血色。尉迟圭身边,只剩下不足百骑!人人带伤,血染重襟,战马喘着粗气,口鼻喷出的白沫混合着血丝。他们被数不清的乌孙、悦般骑兵重重围困在一个小小的土坡上,如同怒海中的孤舟。

联军暂时停止了攻击。一个身着华丽皮裘、头戴金冠的悦般部可汗,在数十名剽悍护卫的簇拥下,策马来到阵前。他眯着眼,打量着土坡上那个浑身浴血、左臂无力垂落,却依旧挺直腰杆拄刀而立的尉迟圭。

“尉迟圭!”悦般可汗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高喊,声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戏谑,“我认得你!你是朔方郡那边归化过来的匈奴人!你的根在草原!你的血和我们一样!何必为汉人卖命,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?投降吧!我悦般部,正需要你这样的勇士!荣华富贵,唾手可得!强过在这里化为枯骨!”

土坡上残存的车师骑士们,目光都聚焦在尉迟圭身上。尉迟圭缓缓抬起头,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,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,如同燃烧的炭火。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,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轻蔑和滔天的愤怒,响彻在血色夕阳下的荒原:

“呸!”

“谁他娘的是你的同族?!”

“某乃——”

他猛地挺直了几乎要折断的脊梁,用尽最后的气力,发出了震彻云霄的咆哮:

“大汉镇军校尉——尉迟圭是也!!!”

“杀!”咆哮声未落,他竟率先挥动那柄已经崩口的横刀,拖着残破的身躯,如同扑火的飞蛾,向着坡下那密密麻麻的敌骑,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!身后,那数十名伤痕累累、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车师骑士,发出野兽般的嚎叫,紧随其后,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死亡的浪潮!

悦般可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,化为惊愕和恼怒。他没想到,这个“同族”竟如此决绝!

短暂的沉寂被更猛烈的喊杀声打破。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。尉迟圭身中数箭,又被数支长矛刺穿身体,他兀自挥刀砍倒一名冲到近前的乌孙骑兵,才轰然倒下,怒目圆睁,望向西方长安的方向,嘴唇翕动,似乎想再喊一句什么,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。至死,他手中仍紧握着那柄代表他“大汉镇军校尉”身份的横刀。

白棘荒原的落日,将最后一点余晖洒在这片修罗场上,映照着满地残破的尸体和凝固的鲜血。两千车师骑营将士,连同他们的校尉尉迟圭,全军覆没,无一生还。他们用生命践行了“守土护民”的职责,为李孚的屯田军民赢得了宝贵的逃命时间。

当夜,交河城残破的城头上,李孚望着东北方那片被黑暗吞噬的荒原,老泪纵横。他清点人数,数千屯田军民,在尉迟圭的拼死掩护下,竟有近七成逃入了城中。他颤抖着点燃三炷香,插在冰冷的城垛上,对着那片黑暗,深深一揖。

……

几乎就在尉迟圭血染白棘荒原的同时,西域西南边陲,疏勒城(今喀什)外,另一场惨烈的攻防战已进入白热化。

疏勒城,扼守葱岭古道西口,是安西都护府最西端、直面贵霜帝国的咽喉要塞。此刻,这座夯土包砖的城池,正承受着开战以来最狂暴的冲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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