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7章 冰绡未燃,火自西来(1/2)
春寒料峭,御花园的梅枝刚刚吐出几点嫩蕊,宫墙内外却已暗流涌动。
京城春宴在即,天子亲旨要将百匹“山河经纬图”锦赐予南藩诸国,彰显靖禾王朝文治之盛。
这一批贡锦非比寻常,织法糅合西域缂丝、江南双面绣与北地盘金,每一寸都耗费十名绣娘三日心血。
而今九十九匹已封箱入库,唯最后一匹——主锦,尚在绣学塾最后润色。
顾青梧守在织机旁整整七夜,眼底泛着青灰,指尖缠着未断的银线。
她望着那幅即将完工的锦绣:山河起伏于经纬之间,飞鸟穿云,龙腾虎跃,仿佛整片江山都被织进了这一尺绢帛。
这是她主持绣学塾以来最重要的作品,也是“民织司”能否真正立足朝堂的关键一搏。
子时三刻,更鼓沉沉敲过,库房外巡逻的脚步声依旧规律如常。
可就在卯时初,一声惊叫划破长夜——
“主锦不见了!”
众人冲入库房,只见锦匣空空如也,锁具完好无损,四壁门窗皆未遭破坏,唯有西窗半开,檐角残留一片轻若无物的丝帛,随风微颤,像是谁临走时不小心挂落的衣角。
柳明漪到达后一句话未说,只蹲下身,指尖轻轻拂过窗棂边缘。
她嗅了嗅,眉心骤然一紧。
“松脂香。”她低声道,“极淡,但确实是内府司库存蜡所用。”
此言一出,满室死寂。
松脂封蜡,乃宫中特制,专用于贵重文书与贡品密封,民间不得私用。
若真有此味,要么是贼人潜入内府盗取,要么……便是出自宫中之人。
消息尚未传开,礼部侍郎裴砚舟便已抢先入宫面圣。
他手持奏本,声情并茂:“陛下,民织司成立未久,便屡现乱象!此次贡锦失窃,恐非外贼所为,实乃监守自盗!其意不在财货,而在污蔑朝廷威仪!臣请即刻收回绣学塾执照,以正纲纪!”
朝堂之上,一片哗然。
顾青梧被召至六尚局问话时,脸色苍白,却站得笔直。
她不辩解,也不慌乱,只是反复询问:“窗棂上的松脂味,是否确认无疑?”
柳明漪盯着她看了许久,终于点头:“千真万确。而且……那香味极新,不超过三日。”
就在此时,皇陵守尉崔九章疾步而入,风尘仆仆,手中捧着一只密封银筒。
他单膝跪地,声音沙哑:“南境急报,白日渡江遭伏击,属下拼死护送此物入京。”
筒启,一方银丝帕缓缓展开。
帕上绣着半朵并蒂莲,线条柔婉,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冽。
背面以隐墨写就一行小字,几近隐形:
“查松脂源,溯三月初七入库账。”
顾青梧瞳孔猛地一缩。
这字迹,她认得。
是谢梦菜留下的暗记。
当年她们共研织纹密语时定下的规矩:凡遇危机,以并蒂莲为信,背面隐文指引破局之径。
而“松脂源”三字,像是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她的思绪。
她立刻寻到内府女史白砚秋。
两人避入偏阁,翻检三日来的采买簿录。
烛火摇曳中,一行字赫然跳入眼帘:
“三月初七,尚工坊偏库,收松脂蜡二十斤,签收——裴元安。”
裴元安。
裴砚舟族侄,任尚工坊杂务吏,平日不起眼,却掌管封蜡出入。
顾青梧指尖抚过那行墨字,唇角缓缓扬起一丝冷笑。
原来如此。
贼不是从外面来的。
是从里面,把门打开的。
她没有声张,也没有急着上报。
反而转身走向织心堂深处,唤来赵五郎。
这位江湖游匠正蹲在角落摆弄一架新式提花机,满脸油污。
听闻来意,他皱眉良久,才道:“形可仿,光不可欺。真品用的是滇南银蚕丝,月华下会泛蝶青光泽,假不了。”
“那你能不能……”顾青梧盯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,“做出一幅,让人以为是真的?”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