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:顾南琛的星火(2/2)
更有甚者,将近年南方出现的几次地震与“窥天镜”的启用强行关联,煽动民间恐慌。
与此同时,一股更为隐蔽的暗流也在涌动。
一些新兴的、依附于海外贸易的“新贵”阶层,看到了“格物学”背后巨大的商业与军事潜力。
他们暗中资助苏颂的研究,并试图绕过《新器推广与管控条例》,将“窥天镜”的技术用于改进航海罗盘与火炮射程,甚至有人提议建立一支完全由“格物学者”领导的“新军”,以“科技”而非“德行”选拔将领,打造一支“无敌之师”。
帝国,再次站在了十字路口。
一边是“旧学”的文化保卫战,一边是“新贵”的科技霸权梦,而夹在中间的,是刚刚从“焚典之乱”中恢复元气、对“新知”既好奇又畏惧的普通民众。
此时,顾南琛已近古稀之年,身体每况愈下。
他听闻此事后,并未如年轻时那般雷厉风行地召集朝议,而是将苏颂、一位德高望重的“旧学”大儒鲁敬修,以及一位在西北农垦监中成长起来的、深谙民情的地方官李岩(虚构),秘密召至皇城角楼的书房。
书房内,茶香袅袅,气氛却凝重如铁。
“先生,”苏颂激动地陈述着“窥天镜”的科学原理与未来展望,“此物若能普及,我大周航海可辨毫厘,农时可察节气,更能破除愚昧,开启民智!那些迂腐之言,不过是惧怕新知罢了!”
鲁敬修则须发皆张,痛心疾首:“苏学士!你沉迷于‘格物’之术,可知我大周立国之本,在于‘礼’与‘序’?‘天道’岂是凡夫俗子可以窥探的?你这是在动摇国本,混淆乾坤!”
李岩一直沉默,此刻躬身道:“启禀主上,臣在西北时,见过风车灌溉良田,也见过因操作不当伤人毁物的。
百姓们敬仰‘天’,也害怕‘天’。‘窥天镜’一事,他们既好奇,又恐惧。臣以为,此事……难在‘人心’二字。”
顾南琛听着三人的争辩,浑浊的眼中却渐渐泛起光亮。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,看到了张角的狂热、李贽的激辩、沈括的冒进,以及自己如何在其中艰难平衡。他缓缓开口,声音虽弱,却字字千钧:
“你们说的,都对,也都片面。”
他示意三人看向窗外:“苏颂,你看到了‘新知’的伟力,却忘了‘新知’若无‘伦理’的缰绳,便会沦为伤人的利器。
鲁爱卿,你看到了‘传统’的安稳,却忘了‘传统’若不容‘新知’的滋养,便会僵化腐朽。
李岩,你看到了‘人心’的重要,却忘了‘人心’既能载舟,亦能覆舟,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引导。”
他咳嗽几声,继续道:“‘窥天镜’不是‘窥探天机’的巫器,也不是‘争霸天下’的利器。
它是‘格物学’的一座灯塔,告诉我们宇宙的规律,让我们更谦卑,也更自信。